【明報專訊】英特爾（Intel）中國執行董事戈峻說，外國企業要在內地進行併購，往往遇到很多挑戰，主要是因為內地的企業的透明度較低，令審查工作不容易。
此外，內地政策對外資併購的要求也很高，再加上法制未成熟，外資如何加入和退出，有關機制還是很模糊。在內地併購不是很簡單的事情，由於這麼多的限制，整個過程可能比在其他地方併購需時更長。——編者
戈：戈峻 盧：盧榮俊 趙：趙斌
盧：在中國有沒有進行收購合併？當中有什麼挑戰？
戈：英特爾在世界各地都有較多的購併項目，也可能影響到中國子公司的運作。例如，我們收購了一家以美國為總部的大型公司，他們在中國也有運作，因此我們要把這些運作併入英特爾（中國）。這些事宜處理過不少。
另外，英特爾有一些戰略投資項目，我們不是全資收購。我們在這些公司裏投資，把他們變成我們的策略合作伙伴，並成為我們公司體系的一部分。這方面的業務很大。
盧：在中國有什麼收購合併投資？以你們這麼出名的品牌，我以為做收購合併就很簡單。最主要的挑戰是什麼？
戈：內地企業的透明度往往不足，盡職審查（due diligence）不容易完成。而且，進入門檻也很高，有些產業政策在法律條文上還不成熟，對外商的介入和退出機制不夠明朗。最近我們在北京收購了一家公司。
盧：那是怎樣的？
透明度不足 法制未成熟
戈：收購這家公司屬我們全球軟件策略的一環。這家公司有一些比較好的技術，和我們的產品戰略匹配，我們因此收購了。
整個過程進展現在看來還算順利，但可能比一般海外的正常收購需要更長時間，因為中間還會遇到政府的審查等。
危機處理制度化常規化
盧：在危機管理方面有什麼體會？在任期間有沒有遇到什麼危機？
戈：每家企業都會有危機，我們公司也遇到不少，例如與品牌、產品質量、公司聲譽有關的投訴，以及政府的行動和大型法律訴訟等等。
大型企業 逃不過大型危機
盧：你有什麼心得？
戈：我們處理得愈來愈成熟了，依我看每家跨國公司都總逃不過一兩次大型危機，並從中獲得寶貴教訓。比如最近有一宗大規模訴訟，要求一家著名的電腦公司回收質量欠佳的產品，公司聲譽頓時一落千丈。上次SKII因添加物問題，在一夜之間全部回收，大家都開始質疑SKII這個著名品牌。
我們早年也遇過問題。例如，1994年我們發現某型號的CPU在進行浮點運算時，會有極小的出錯機率。這是牽涉全球的危機，處理方式對公司很有啟發。最後，質量問題解決了，公司汲取了寶貴經驗，並設立了一套良好機制，去處理類似的危機。
建立處理程序 如實對外公布
現在如發現產品有問題，英特爾會有一套常規的處理程序，我們不會掩飾，會讓消費者如實了解。我們也得承認，世上的產品不可能永遠百分百沒有問題，最重要的是讓消費者知道出了問題後我們的解決方法。這已成為一種常規的處理方式，而不當成是危機處理，公司有一套非常制度化的溝通機制。
在中國本土也有一些挑戰，總而言之，英特爾在中國並非一帆風順，在政策和技術各個層面都有挑戰。
中國入世 長遠還是有利
盧：你是一個學法律的人，很難得同時具有商業智慧。你對中國加入WTO（世界貿易組織）有什麼感想？那為中國帶來什麼機遇和挑戰？對於跨國公司是否只有機遇沒有挑戰？
戈：中國加入WTO確實是一則喜訊，中國從此站在國際舞台上，她成為WTO成員後，就不能只着眼於中國自己的事情，一定要以國際大家庭的角度來營運，並同時分沾應得的利益。但是在加入WTO之前，中國許多專家、學者、老百姓都很擔心，會否一加入WTO整個民族工業就沒有希望了。當時也擔心銀行、保險、汽車工業等等會失勢，幸好最後沒有發生這些事故，結果比想像中理想。
本土產業未見失利
事實上，中國還吸納了很多先進的理念、經驗和商業機遇，讓中國整體受惠。當時（總理）朱鎔基堅決要求加入WTO，就是想利用這個過程來同時推動中國的社會與管理制度改革。我覺得初步目標已達到。
當然，要一口氣實現完善的機制並不容易，中國本身有不少傳統，有很多體制上的事不是一下子就能改掉。但是，改革已經朝正確的方向前進。我的體會是加入WTO確實為很多企業帶來了衝擊和影響，但同時又促進了中國產業結構的合理調整。
盧：那其實是好的，長遠是好的。
戈：對外國企業是機遇還是挑戰？其實兩者都有，例如加入WTO以後，外商投資企業的超國民待遇沒有了，原有的優惠政策終止了。但是，市場更開放了，競爭更充分了。
盧：是否會在其他方面給外商一點incentives（優惠）？
戈：比較少了，現在優惠只有按產業與地區來劃分，而不是按公司是否是外資企業。比如高科技產業以及在西部與東北地區還會有一定的優惠。
議價能力提升 對外資要求高了
盧：會不會因為中國開放的時間長了，力量強大了，「議價能力」強了，因而逐漸減少incentives？
戈：中國的議價能力確實愈來愈強，對外資也逐漸有所揀擇。以前外資來中國投資，絕對受歡迎，現在政府則比較有選擇性，例如要看看是否符合國家的產業政策，是否環保，是否屬於高科技項目等等。那些中國不需要，或者對環境有不良影響的投資，就未必一定受歡迎了。再加上中國已是一個巨型市場，很多外國企業愈來愈依靠中國市場，因此更傾向投其所好。
員工紀律嚴格 沒妥協餘地
盧：根據你的經驗，在中國內地發展，有什麼不應該做，有什麼原則一定要堅持？
戈：我們的企業文化很強，有些事情絕對禁止，比如說賄賂、回佣等，這是違背了最基本的營商原則，絕不能容忍。
有一些最基本的原則是要堅持的，我們跟員工說，英特爾的最基本價值是誠信。我們的工作守則規範了員工與顧客、政府和供應商打交道的方法，特別強調要用「合法」的方式。
盧：若有員工違反守則，會怎樣處理？
戈：在英特爾沒有妥協餘地，一定是嚴格執行紀律。事實上，很多外國企業在中國出問題了，但英特爾卻沒有，這和我們強調工作守則大有關係。
盧：身為英特爾中國的執行董事（managing director），你有什麼未來計劃，預計這些計劃會面臨什麼衝擊？你會如何部署？
戈：今年我們集中在幾個重點。我們要保持產品的現有領先地位，要把現有業務進一步做大做強，例如要鞏固和擴大電腦和伺服器的市場。同時，我們要持續創新，開發切合中國本土市場的產品，來進一步延伸和擴展業務。這包括消費電子類產品、移動通信產品等。
盧：過去你也會這樣做？
戈：但今年會更加重視，尤其是要配合中國自主創新的理念。我覺得我們過去針對本地開發的產品還比較少，因為英特爾比較着重的是全球性的產品，在全球使用同一套解決方案。我們稱之為技術「中性」，在每個國家都可以用。但現在我們會更強調針對中國的消費群體和市場需求特色來開發產品。我們會加大這方面的研發力度。還有，我們要進一步提升生產與營運效益，並進一步整合研發隊伍，加強他們的力量。同時， 我們會更強調員工的事業發展機會，並進一步加強英特爾（中國）在社會責任方面的影響力。
中國CEO系列 （四之四）
英特爾中國執行董事 戈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