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市民「抬頭」

【明報專訊】生活在密度如此高的城市，有沒有經常覺得自己只是城市中的一個小齒輪，被強烈的無力感包圍？但早前的公民抗爭活動，卻好像提醒我們，其實我們並不如想像中渺小，就是蟻民也能夠發揮改變社會的能力。而剛在香港展出藝術作品的法國藝術家JR的創作理念，便是讓小市民發聲，記錄他們的故事。


挑戰中環價值

JR的藝術創作，一點也不複雜，全都是清一色的黑白人頭照。「我所做的Inside-out創作計劃，一點創新的東西都沒有，就只是人像攝影。有些相片甚至不是我自己拍的，我讓大家將自己的相片傳給我，因為每個人拍的照片色彩和風格可以很不一樣，於是我選擇用相同的波點背景、黑白色處理去統一這些圖像。」這次在香港舉行的展覽，便是從早前拍攝下來的175張香港人相片挑選出16張抬頭的大頭照。


有別於傳統的展覽方式，JR決定將這些相片設置在畫廊以外，印刷在中環IFC外的天橋頂。「將相片印在天橋頂，是兩個月前開始有的計劃，但我們亦是在展出前一星期才收到確認通知。這次成事，實在多得法國領事館的協助，如果沒有領事館幫忙，要在香港的公共地方設置藝術品，被拒絕的機會很大。」選擇在中環天橋頂貼上小市民們向上望的照片，JR想挑戰的是大家覺得金融才俊就是高高在上而一般小市民只是蟻民的身分地位想像。這些性別年齡不一，有沉鬱、驚訝、笑臉等不同表情的男女，都是一般的小市民，但當他們的表情被放大印在天橋上時，所有人都不能夠漠視他們的存在。


消弭敵對 突顯人性

JR之前亦曾在世界各地舉行展覽，例如2007年時在中東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地區，拍攝兩個國家地區的人像，然後貼在敵對國家地區的街頭上，他想指出的是，其實兩個國家地區雖然在敵對立場上，但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其實沒有兩樣。他又曾在上海製作《The Wrinkles of the City》展覽，訪問當地老人家的生活故事，然後將他們充滿皺紋的面孔，印在城市中被拆卸的老房子，讓大家看到人與城市之間的關係。又或是在巴西、印度等發展中地區，JR特別拍攝了一系列女性的圖像，將相片印出來貼在他們的屋頂、火車外殼等不同地方，讓這些在當地地位卑微的女士，化身成為防水的屋頂保護膜，或穿州過省「看」這個世界。「我自己喜歡嘗試各樣的物料，例如將相片印在海報上，黏在牆身、木頭上。還有最近的作品，將相片中的眼睛部分放大，貼在鋁製的雕塑上，以不同的表現方式展示。」


「我只是印刷工人」

JR所做的很多畫作，都圍繞着身分的問題，他又怎樣理解自己的身分？「很多人形容我是街頭藝術家。我很喜歡藝術家這個身分，因為可以做各種範疇的事，例如雕塑、繪畫和攝影。但做這些事情的所有出發點也不是我自己，而是我將自己作為一個工具，讓大家可以透過我，表達他們自己。我每天起牀，檢查電郵，看別人傳給我的相片，然後我將相片列印出來，再寄給他們。我其實只是個印刷工人，只是剛巧從引起我興趣的相片中構思展覽。」


文 張曉冬

圖 林俊源

協力 Perrotin Gall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