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身分證 「走鬼媽媽」最佳禮物

【明報專訊】臨盆在即的阿燕，被港人男友遺棄屯門醫院，一個人等待「穿羊水」才走進急症室分娩；嫁了港人丈夫的小羅，生了兩名女兒後，被重男輕女的丈夫以「士巴拿」毒打，丈夫最後被判監禁；年紀較輕的阿梅，沒有遇上負心漢，但丈夫卻在兒子出生前3個月因病逝世。


三個女子的故事，劇情縱有不同，但面對同樣困境﹕在香港生了孩子，自己卻沒有身分證，亦無資格申請單程證，只能以旅遊簽證奔走兩地照顧孩子，簽證到期就要回內地續證，名副其實是「走鬼媽媽」。


今日是母親節，單非雙非媽媽仍在努力為腹中塊肉爭取一張香港身分證，這批內地單親媽媽，同樣期待願望成真——來港全心全意照顧孩子。有人說，這張身分證承載着房屋、教育等福利，通道一開，香港納稅人可能要為假結婚埋單。她們聽罷欲哭無淚，母親節的唯一願望還是拿到身分證，留在子女身邊、工作、掙錢。


男友「回家攞錢」失蹤

等到穿羊水衝急症

2004年寒冷的農曆新年，阿燕畢生難忘。那年29歲的阿燕懷着同居3年的港人男友骨肉獨自在屯門醫院外等了一天，穿羊水才半走半爬入急症室。那個聲稱「回家攞錢」的男友卻再沒有回來。自此阿燕帶着她的港人兒子開始中港奔波的單親生涯。


2004年年關前夕，阿燕男友帶着她到屯門井頭村，然後說回家拿錢交醫院費用，留下阿燕在村內度過人生最孤單的新年。年初三早上胎動，不想花錢坐車的她走了1小時到屯門醫院急症室。


怕沒錢付院費會被趕走，阿燕一直坐在醫院外的小花園，朝7晚10等到「穿羊水」才衝入急症室，「醫生罵我怎能不顧兩條人命，我又不敢說是因沒錢，怕他不讓我生」。阿燕最終以男友臨別前留下的600元，付了570元的產費，「後來回想，那衰人一定是有心遺下我的」。


子無內地戶籍 難捱貴學費

兒子出生後母子二人返回內地，阿燕在製衣廠找到工作，每月掙700元工資，偏偏兒子病痛多，還得賒錢付醫藥費。兒子沒有內地戶籍，醫療和學費都以境外人士計算，幼稚園學費就要2000元。一次，阿燕因工作沒看緊，幾歲大的兒子跑到工廠旁的馬路玩，幸被工友發現撿回來，阿燕思索前路，最終決定帶着兒子回港。


來港數年後，阿燕結識了一名比她大20多年的中醫師，「他同情我們母子，對阿囝好好，買東西吃都先想到阿囝。他賺錢不多，但不收窮人醫藥費」。兩人一年後結婚，阿燕盛讚的好人卻在半年後病逝。


頻頻回鄉續證 子學業受影響

這些年來阿燕持雙程證來港，有時只獲批旅遊簽證，每隔3個月或14日便要帶着兒子回鄉續證，一去十數天，兒子學業也受影響，有時還遭內地政府部門刁難，「送錢送禮，送荔枝送雞，養大了就被他們整車運走﹗」.

「雖然命運不好，但我好感謝個天把兒子送給我，他這麼可愛，有時忽然走來惜一啖，好甜！」若取得單程最想做什麼？阿燕最希望工作。「錢鬆動些，間中買個20多元的麥當勞餐獎勵阿囝啦！」


明報記者 袁柏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