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6年前，一個青春陽光、濃眉大眼、皮膚白皙的男子，在飯局後把被上司灌醉的張小姐送回了家。男子幫她脫下外衣，小心翼翼的掛起，「不掛起來，衣服會皺的」。在那一刻，張小姐不能想像到，這個體貼的漢子，她的未來丈夫是同性戀者。她也沒想到，身為中國約1500萬同性戀男性的妻子（同妻）中的一員，她將在無性無愛的痛苦和對後代的愛之間進退兩難。
30歲出頭的張小姐現居陝西，她與丈夫是高中同學。高三那年，丈夫對她展開追求，但考慮到學習和性格差異原因，她拒絕了。大學畢業後，兩人又回到同一城市。他變得更穩重、體貼，交往僅8個月後，兩人就結為夫妻，上面的一幕，就是發生在婚前的交往時。但張小姐懷孕，兩人短暫的甜蜜期也告終止。
「孩子生下來就離婚」
為瑣事爭吵甚至打架逐漸成為生活的主題，丈夫的冷漠無情也一次又一次令張小姐震驚。在懷孕期間，丈夫甚至曾拳擊她頭部，還不止一次地提出離婚，直言 「孩子生下來就離婚」。
丈夫的手機在家也寸步不離身，幾乎不停收發短訊（SMS），睡覺時手機就壓在枕頭下。奇怪的是，與丈夫頻頻聯繫的雖是男子，但約會時都會說「你老婆不在家時再去」 等，而事後丈夫都會堅決否認。但平時只要張小姐的手一碰觸及丈夫的身體，他立即閃開，對於房事要求，丈夫也一再拒絕。
終於，張小姐在網上冒充男同性戀者與丈夫聊天，終於證實丈夫的同性戀傾向。她也首次發現，早在他們交往前的2004年，丈夫早有約會男性。
「說出去就你死我活」
此後，兩人的爭吵更趨白熱化，用張小姐的話來說，他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有一次，很久未和她交談的丈夫忽然問道：「你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她才明白，丈夫的內心有多不安。生怕暴露同性戀身分的丈夫，曾激動地掐着張小姐的頸喊道：「你要是說出去，我們就你死我活！」
丈夫的情緒總是喜怒無常。不止一次，張小姐上牀後，丈夫就坐到牀邊拉伸手臂的筋肉，「就像隨時要打人一樣」，隨後他又嘆氣，再發出陣陣冷笑。而這時，覺得毛骨悚然的張小姐只能蜷縮在被窩中，生怕拳頭忽然砸過來。
但在這種扭曲的夫妻生活5年後，張小姐仍未打算離婚。甚至在丈夫提出離婚時，她也嘗試維護這個家。在經濟上，張小姐無求於丈夫，她的收入比丈夫還高一些。不離婚最大的考慮則是5歲的兒子。
「雖然他是同性戀，但是他對孩子是真的沒話說」，張小姐說，對於兒子的種種淘氣和頑皮，丈夫都表現出驚人的耐性，甚至優於自己。平時，也主要是丈夫到幼兒園接兒子回家，「即使我再找一個（丈夫），也不可能有他一樣對我的孩子了」。
明報記者 麥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