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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日報】「各位朋友,我秀卿今天又要來講古了,我們要講的是一段離奇曲折的故事呀……」
有看過台灣電影《血觀音》的,一定不會忘記有位婆婆,在戲中以旁觀者身份,透過高潮迭起的彈唱旁白,令講述因果報應的電影再添幾分神秘。
見到真人,其實也是很普通的阿婆──蓬鬆白髮,深色墨鏡,一襲桃紅色旗袍,走路一跛一跛。然而,這位阿婆一抱起月琴,純熟撥動指頭,唱起她最愛的台灣唸歌,仍中氣十足。縱是聽不懂,亦覺過癮。
這位阿婆,是83歲的台灣唸歌國寶,楊秀卿。
記者:沈燕媚 攝影:伍嘉亮 李潤芳
她唱唸歌一輩子,人生下半場獲得無數榮譽,「人間國寶」此名非虛──2009年獲得台灣文化部指定為重要傳統藝術保存者。然而早年的日子並不順利,楊婆婆4歲因病失明;14歲時腿生膿,養母帶她到醫院做手術,據說是10個人中9個會死,「但我就是幸運的那一位,結果變成跛腳」。雙眼看不見,走路也不便,父親為讓她有一技之長謀生,10歲那年送她學賣唱。「她(養母)說可以一手調教我,但要當成自己的孩子才行,若是僱用,做不會時被打,別人會說『請來的,怎麼做不會還要被打,這是虐待。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教,別人才不會說閒話」,於是被當成養女學唱。起初一兩年未開竅,加上雙眼無法看唱辭本,只好靠一句一句背,反覆地唱。忘記唱辭,被養母打也是常有的事。12歲起為了生活,走遍大街小巷賣唱。
唸歌是台灣傳統的說唱技藝,歌者以每句七字、四句一節串起故事,並使用傳統的月琴及大廣弦伴奏,自彈自唱。題材多為各地的歷史、民間故事。楊秀卿不僅能一人分飾多角,有時候人物的轉換在唱辭中交代不清,她便在說唱中穿插一段口白,融合「歌仔戲」手法介紹人物,方便聽眾進入劇情。創新唱法帶來趣味,到後期她還會把身邊的事、新聞內容編成段子唱,亦越來越享受表演。
雙十年華,楊秀卿遇上生命中的另一半。當時她到一條村莊說唱,修車工人楊再興對她一見鍾情,展開追求。結果奪走女神芳心,卻過不了養母那關,死因是「不務正業」。幸好後來得到長輩提點,他學拉大廣弦,配合楊秀卿說唱走江湖,才得到楊母認同,有情人終成眷屬。婦唱夫隨四十年,「總歸就是緣份啦」,阿婆笑着不願多談。
自己文化自己傳承 「只學別人的話,就像是把別人當爸爸」
舊時代村裏的娛樂不多,去講古亭聽故事是難得的消遣,村裏男女老少都愛。1950年起,國民政府推行講國語行動,禁止一切方言,後期甚至演變成講方言便是反對政府,很多人也漸漸丟失了母語。楊秀卿賴以為生的技能,也受到了莫大衝擊;街頭賣唱,最終也變成偷偷摸摸地唱。「演唱時人很多,會造成管理者的藉口,會說你們整群人圍在這邊不成體統」,實情是要趕絕方語歌。「但那個年代大家愛聽,就只好偷偷地湊上前,觀眾見管理者來了,便會通報着歌者趕快結束」。
隨着政府打壓越趨嚴重,演出的場地越來越少,楊老師也被迫轉行,邊說唱邊賣藥。後來連賣藥亦被禁,就到電台說唱,累積了不少忠實聽眾,全盛時期台灣有53個電台同時播放她的錄音帶。但好景不常,當局隨便找個理由終止節目,說到底還是因為台語。
日子難捱,大部份同行都已經轉行,加上八十、九十年代電視娛樂盛行,舊式唸歌走向式微。阿婆傳承文化的決心卻不死,「如果不把它傳下去就會絕種了,這台灣的藝術一定要傳承下去,讓後代的子孫知道,台灣有這樣的說唱藝術」。新一代連台語都當成外語般學習,要在唱辭旁標註拼音,說起來,不也有點像今天廣東話在香港的處境嗎?中產港爸港媽、搶手名校都教英文、普通話,阿婆認為,母語要自己傳承自己學,「自己要去保留,只學別人的話,講得比較誇張,就像是把別人當爸爸」。
年過八十,仍為傳承唸歌四處奔走,阿婆保持健康開朗的秘訣就是唱,「唱唸歌的人天天開心,不煩惱,身體自然健康」。唸歌的七言絕句講求押韻,訪問期間正值台灣月的活動,楊秀卿原本說好唱〈哪吒鬧東海〉一曲,殊不知上台開口,便即興唱了首應景的「主題曲」,嚇了徒弟一大跳!這位頭腦精靈的不老頑童,享受編辭唱曲一輩子,既娛人,亦娛己。
台灣月活動──楊秀卿「台灣老聲音」
10月26日(五)
19:30 - 21:00
10月27日(六)
15:00 - 16:30
地點:香港光華新聞文化中心
費用:公眾報名,免費入場
活動語言:國語、台語
資料來源:香港光華新聞文化中心
有看過台灣電影《血觀音》的,一定不會忘記有位婆婆,在戲中以旁觀者身份,透過高潮迭起的彈唱旁白,令講述因果報應的電影再添幾分神秘。
見到真人,其實也是很普通的阿婆──蓬鬆白髮,深色墨鏡,一襲桃紅色旗袍,走路一跛一跛。然而,這位阿婆一抱起月琴,純熟撥動指頭,唱起她最愛的台灣唸歌,仍中氣十足。縱是聽不懂,亦覺過癮。
這位阿婆,是83歲的台灣唸歌國寶,楊秀卿。
記者:沈燕媚 攝影:伍嘉亮 李潤芳
她唱唸歌一輩子,人生下半場獲得無數榮譽,「人間國寶」此名非虛──2009年獲得台灣文化部指定為重要傳統藝術保存者。然而早年的日子並不順利,楊婆婆4歲因病失明;14歲時腿生膿,養母帶她到醫院做手術,據說是10個人中9個會死,「但我就是幸運的那一位,結果變成跛腳」。雙眼看不見,走路也不便,父親為讓她有一技之長謀生,10歲那年送她學賣唱。「她(養母)說可以一手調教我,但要當成自己的孩子才行,若是僱用,做不會時被打,別人會說『請來的,怎麼做不會還要被打,這是虐待。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教,別人才不會說閒話」,於是被當成養女學唱。起初一兩年未開竅,加上雙眼無法看唱辭本,只好靠一句一句背,反覆地唱。忘記唱辭,被養母打也是常有的事。12歲起為了生活,走遍大街小巷賣唱。
唸歌是台灣傳統的說唱技藝,歌者以每句七字、四句一節串起故事,並使用傳統的月琴及大廣弦伴奏,自彈自唱。題材多為各地的歷史、民間故事。楊秀卿不僅能一人分飾多角,有時候人物的轉換在唱辭中交代不清,她便在說唱中穿插一段口白,融合「歌仔戲」手法介紹人物,方便聽眾進入劇情。創新唱法帶來趣味,到後期她還會把身邊的事、新聞內容編成段子唱,亦越來越享受表演。
雙十年華,楊秀卿遇上生命中的另一半。當時她到一條村莊說唱,修車工人楊再興對她一見鍾情,展開追求。結果奪走女神芳心,卻過不了養母那關,死因是「不務正業」。幸好後來得到長輩提點,他學拉大廣弦,配合楊秀卿說唱走江湖,才得到楊母認同,有情人終成眷屬。婦唱夫隨四十年,「總歸就是緣份啦」,阿婆笑着不願多談。
自己文化自己傳承 「只學別人的話,就像是把別人當爸爸」
舊時代村裏的娛樂不多,去講古亭聽故事是難得的消遣,村裏男女老少都愛。1950年起,國民政府推行講國語行動,禁止一切方言,後期甚至演變成講方言便是反對政府,很多人也漸漸丟失了母語。楊秀卿賴以為生的技能,也受到了莫大衝擊;街頭賣唱,最終也變成偷偷摸摸地唱。「演唱時人很多,會造成管理者的藉口,會說你們整群人圍在這邊不成體統」,實情是要趕絕方語歌。「但那個年代大家愛聽,就只好偷偷地湊上前,觀眾見管理者來了,便會通報着歌者趕快結束」。
隨着政府打壓越趨嚴重,演出的場地越來越少,楊老師也被迫轉行,邊說唱邊賣藥。後來連賣藥亦被禁,就到電台說唱,累積了不少忠實聽眾,全盛時期台灣有53個電台同時播放她的錄音帶。但好景不常,當局隨便找個理由終止節目,說到底還是因為台語。
日子難捱,大部份同行都已經轉行,加上八十、九十年代電視娛樂盛行,舊式唸歌走向式微。阿婆傳承文化的決心卻不死,「如果不把它傳下去就會絕種了,這台灣的藝術一定要傳承下去,讓後代的子孫知道,台灣有這樣的說唱藝術」。新一代連台語都當成外語般學習,要在唱辭旁標註拼音,說起來,不也有點像今天廣東話在香港的處境嗎?中產港爸港媽、搶手名校都教英文、普通話,阿婆認為,母語要自己傳承自己學,「自己要去保留,只學別人的話,講得比較誇張,就像是把別人當爸爸」。
年過八十,仍為傳承唸歌四處奔走,阿婆保持健康開朗的秘訣就是唱,「唱唸歌的人天天開心,不煩惱,身體自然健康」。唸歌的七言絕句講求押韻,訪問期間正值台灣月的活動,楊秀卿原本說好唱〈哪吒鬧東海〉一曲,殊不知上台開口,便即興唱了首應景的「主題曲」,嚇了徒弟一大跳!這位頭腦精靈的不老頑童,享受編辭唱曲一輩子,既娛人,亦娛己。
台灣月活動──楊秀卿「台灣老聲音」
10月26日(五)
19:30 - 21:00
10月27日(六)
15:00 - 16:30
地點:香港光華新聞文化中心
費用:公眾報名,免費入場
活動語言:國語、台語
資料來源:香港光華新聞文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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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03日 1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