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夢見喪命親朋」

【明報專訊】日本3．11巨災發生接近一周年，政府最新研究發現，受災嚴重的宮城縣和岩手縣中，約有四成民眾患有睡眠障礙病症。本報記者走訪岩手縣大槌町及宮城縣氣仙沼市，與災民傾談，發現不少災民雖然盡力樂觀勇敢地生存下去，但語言間仍掩蓋不了淡淡的無奈，感到前路茫茫。有悲觀災民近日夜夜夢見喪命的親朋，又對政府重建感到失望，忍不住慨嘆﹕「明天沒希望。」


厚生勞動省對重災區18歲以上居民進行調查，分析顯示出現睡眠障礙的原因是災民要四處避難，居無定所，還有對經濟情况遲遲無法恢復而過度擔憂等。


68歲的岡本三男30多年來定居岩手縣大槌町市。去年3．11地震發生時，他身在自己經營的海邊雜貨店為顧客調製咖啡。當聽到海嘯警報後，他立即讓顧客和妻子先行逃生。海嘯來臨時，他拚命逃跑，在千鈞一髮時爬上大樹。一個大浪湧至，連樹帶人被海水蓋頂，他呼吸不了。他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我一定會沒事的。」他死命抓緊大樹。良久，水退了，他脫險了。


災民﹕義工重建比政府快得多

海嘯把他的海邊小店冲走，屋子亦被震得破爛不堪，老弟、鄰居和好友亦遇難。3．11至今近一年，一班義工正為他維修屋子，搬走瓦礫，在當地社區義工協助下，他開設了臨時雜貨店繼續為民眾服務。一切看似重上軌道，但岡本向記者黯然道：「我現在是過一天算一天，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麼，明天沒希望。」


問及對重建進度的看法時，岡本認為日本政府必須加快重建步伐，官員們「只說話不做事」，永難開展重建計劃。他認為地方政府比較積極推動重建，例如提議建造紀念公園和漁人專用碼頭，並安排部分民居遷移山上等，但所有的建議必須得到日本中央政府批准才能開展，故現在仍停滯不前。岡本反而稱讚義工的重建工作，認為「義工的重建工作比政府快得多」。


作詩記親友 留守盼見家鄉重建

3．11周年將至，岡本整月都在睡夢中見到地震中遇難的老弟、鄰居和好友。他特意作了一首詩，紀念他們。雖然大槌町市仍滿城頹坦敗瓦，一片死寂，但岡本沒想過要離開。「這裏是我的家，我不會搬離。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新的大槌町市。」


60歲的氣仙沼復興株式會社社長酒井公之亦是災民之一。海嘯把他的海邊大屋連根冲走，可幸的是他和老妻趕及在第一響海嘯警報時逃上山上避過一劫。他現時與妻子住在臨屋區一間一房臨屋內。他向記者說：「有臨屋居住已經足夠了。」


「太陽每朝升起 希望仍在」

生於氣仙沼市的歌星畠山美由紀，雖然去年巨災來臨時不在東北地區，逃過一劫，她的家人亦無恙，但她的舊同學和鄰居遇難，母親的舊居被冲走。海嘯災難令她感恩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她坦言，地震前對生於東北鄉下感到有點尷尬，但災後她看到居民團結一致面對災難，在災後嚴寒天氣下仍互相分享僅餘物資，互相幫助，讓她對自己的城鎮感到自豪。她還為Discovery頻道現正播放的《日本震災重建》特輯唱主題曲，告訴世人「太陽每朝升起，希望仍在」。她表示，錄音時記掛家鄉的苦難，希望能透過歌聲，嘗試安撫災民的心靈。她曾擔心歌曲有點兒像海浪聲，會勾起災民對海嘯的痛苦回憶，後來家人友好都向她表示喜歡該曲，才讓她釋懷。她希望歌曲《わが美しき故鄉よ》（我美麗的家鄉）能為東北災民打氣，亦寄望故鄉能快點回復美麗模樣。


明報記者 吳克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