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國家副總理李克強8月份訪問香港，公布了中央支持香港的六大措施。其中前三條談得比較具體，分別是「大幅提升內地與香港服務貿易開放程度」，「鞏固和提升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支持香港發展成為離岸人民幣中心」。
投機者賺更多無風險收益
「支持香港發展成為離岸人民幣中心」的措施包括以下細節：把跨境人民幣結算範圍擴大到全國，支持香港使用人民幣在境內直接投資（簡稱R-FDI），允許人民幣境外合格投資者投資境內證券市場（簡稱R-QFII），起步金額為200億元（人民幣•下同）。增加到港發行人民幣債券的境內金融機構，允許境內企業在港發行人民幣債券，擴大境內機構在港發行人民幣債券規模。中央政府在港發行人民幣國債將作為一種長期制度安排，逐步擴大發行規模。
港收大禮 內地付出代價
在人民幣匯率和外匯管制體制不變的情况下，上述具體措施讓香港獲得經濟利益，但是中國內地必須為此支付成本。
首先，在當前資本管制的體制下，「熱錢」混在進出口結算之中，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內地。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只是外管局和商務部一一甄別的工作量太大，是一場真實版本的「Mission Impossible」。今年上半年，外管局查處各類外匯違法違規案件1865宗，已經非常辛苦，但是涉案金額也就區區160億美元。雖然比去年同期增長了26.9%，但仍屬九牛一毛。「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增加了境外投資者兌換人民幣的便利。以前「熱錢」必須進入內地才能投機人民幣升值，現在境外也可以了。這大大降低了投機人民幣的交易費用和法律風險。香港人民幣存款6月底已經增長到5536億元，有人預計年底前就會增長到1萬億元。如果2012年人民幣年升值5％至6%，意味着香港投機者將獲得600億至900億元無風險本金收益。
其次，香港的人民幣是低利率資產，內地的人民幣是高利率資產。這是資本管制造成的。無論是通過R-QFII渠道還是人民幣債券渠道，只要讓人民幣從香港流到內地，就是能獲得無風險的套利收益。在香港發行人民幣債券的套利收益，主要在發債者和購買者之間分享。發債者已經從財政部擴大到了國家開發銀行、亞洲開發銀行和中國進出口銀行，以及合和公路基建（0737）、麥當勞和Caterpillar等。R-QFII的套利收益全歸海外投資者。按5年期最保守的利差預期2個百分點計算，起步200億元額度意味着累計20億元利差收益。
沒創造價值的零和遊戲
我恭喜香港同胞發財，但也必須指出這條財路的問題所在：香港投資者從離岸人民幣業務當中獲得愈來愈多無風險收益，但是這一場交易的本質是並不創造價值的零和遊戲。港人的收益就是交易對手的損失。這個交易對手就是人民銀行。 由於建設香港離岸人民幣中心讓港人獲益、讓內地埋單，稱之為「大禮包」並不為過。為了維護香港的國際金融地位而慷內地之慨，沒有共同的「大局觀」的支撐是行不通的。這個「大局觀」又是什麼呢？
有人說是人民幣國際化。為了實現人民幣國際化，必須讓人民幣「走出去」。香港願意提供「走出去」的通道。鼓吹這個理論的人如果自己不是傻瓜，就是把內地的決策者當傻瓜。香港只是接受內地「大禮包」的地區之一。在2005到2008年3年「匯改」期間，人民銀行外匯儲備貶值11,115萬億元。這意味着內地通過外匯交易向海外派發了一個價值萬億元「巨大禮包」。人民幣國際化道路漫長，如果每一步都付出這樣巨大的代價，內地不可能負擔得起，人民幣國際化沒有希望。
目前對人幣的追捧僅假象
其實，如果沿着正確的道路前進，人民幣國際化完全不必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在通向人民幣國際化的道路上，目前內地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匯率改革：第一步，加快人民幣升值；第二步，讓人民幣匯率自由浮動。人民幣只有浮動之後，再也沒有必要維持嚴格的資本管制。內地應該取消外匯管制，向全世界提供自由兌換人民幣的便利。到了人民幣沒有升值預期的時候，如果港人還是像現在這樣爭搶人民幣，人民幣國際化就真正成功了。現在的爭搶只是假象。
吳慶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所 銀行研究室副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