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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人誌:1.35米高的音樂巨人Thomas Quasthoff「我放棄了膚淺的古典事業」長青網文章

2019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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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9年01月16日 09:32
2019年01月16日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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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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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日報】德國人出名守時律己。
果然,當我們早於約定時間抵達柏林的Sony唱片總部,蜚聲國際的低男中音Thomas Quasthoff早已安坐於小房間裏,氣定神閒地呷着黑咖啡,欣賞窗外漫天雨粉。他以肩膀下的小手跟我握手問好,傳來一陣暖流,腦海飄過他低吟着舒伯特的詠曲《冬之旅》(Winterreise),天鵝絨般磁性歌聲彷彿能融化世上一切無堅不摧之物,包括此刻我被冷得僵硬的臉。
撰文:鄭天儀
攝影:李志敏
「像我這樣天生殘疾,直到現在媒體還是有點敏感,他們總是希望展示完美世界、完美的微笑藝術家。這情況下我從來是局外人,唯一的機會是表演,呈現最高的音樂水平。」— Thomas Quasthoff
「今年我登六(60歲)了!蟄伏六年,是時候全新轉變了。」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又如何能總結這位歌者的「傳奇」?25歲首踏舞台,唱了35年,音樂史上從來沒有一位像他這樣嚴重殘疾,卻能獲得如此崇高的專業肯定和地位。母親懷着他時誤食抗妊娠嘔吐藥物,Thomas不幸成為海豹肢症畸形胎兒(thalidomide)受害者,他只有1.35米高,卻有比他人更廣的視野;他雙手無法彈奏樂器,可老天爺送他最天然的樂器,美嗓讓他簇擁三座格林美「最佳古典人聲演唱」獎狀,2012年毅然退出古典音樂舞台,退隱六年後轉投爵士樂,同樣震撼樂壇。
回憶他頓感幸福配額用盡的九年前,Thomas臉色比雨中的天色更陰沉:「那是我人生最低潮,母親去世後翌年,與我非常親密的哥哥死於肺癌,他才52歲,我們合著了三本書,他作曲填詞,我唱他的歌。一年後,我遇上婚姻危機,太太和繼女離我而去。」禍不單行,日抽百支香煙的哥哥是Thomas人生最親的伯樂與知己,導他愛上爵士樂,哥哥病重時,Thomas更發現自己失聲了,淪為「三失中年」。
「對我而言,是徹頭徹尾的崩潰!」歌手失聲,就如鳥兒被斬雙翼,劉德華會哭,Thomas欲哭無淚。「有沒有想過,如果聲一直失掉,以後怎辦?」我問Thomas。
「老實說,那時候我只關心哥哥的病情,沒有想太多。他的死讓我參透了一個生活哲學:任何事情都有原因(nothing in life is happening without any reason)。」
Thomas當時想到可能要放棄演藝生涯,幸好他還有著名音樂大學的終生制教職,這個安全網可以讓他依賴終老。約一年後,他的聲音慢慢回來了,兩年後開始跨界唱爵士樂,並遇上了衝擊他音樂概念的騷靈爵士樂歌手Max Mutzke。
失而復得的不只他的聲線,還有婚姻。「與太太進行了長時間的對話,我們重新走在一起,直到現在,我們關係比之前更好。」
廉價香檳Vs昂貴紅酒
驀地,他人生唱出大變奏。
七年前某天,Thomas告訴妻子:「我要停止唱了45年的古典音樂。」這不是出於一時三刻的衝動。「很多歌手唱得太久會發覺自己聲音的限制,達不到想要的高度;更重要是,古典世界是一個非常人工化的世界(artificial world),在商業的音樂系統,最重要是藝術家唱片有足夠的銷量,令唱片公司可以賺錢。」想不到,太太Claudia不但沒有反對,還妙語撐夫。「她說在古典樂壇上作為廉價的香檳,倒不如在爵士樂壇,成為非常昂貴的好紅酒。這表達非常好,我認為她是對的。」
Thomas感慨的提到一位過去很成功的歌手,遇上了事業危機,但他仍在灌錄古典大碟。「管弦樂隊很棒,指揮是Nézet-Séguin,也非常棒,唯獨他不夠好。但是公司仍然推他,因為他的名字是銷售保證,這不是一件好事,我替他感到慚愧。」
Thomas說話坦蕩蕩,他聳聳肩說,不會為放棄古典音樂事業而難過可惜。「因為對我來說,這個古典世界非常膚淺,爵士樂世界可能更多的是真正關於音樂。」就算是著名的薩爾茨堡音樂節(Salzburg Festival),他也覺得是金錢堆砌的藝術節(money festival)。「買飛的是對音樂一無所知的有錢人,當然有些富豪還是有知識的,但總的而言一切都是關於錢錢錢。」
拿在手上的,是Thomas睽違六年之久的個人最新爵士專輯,他深情演繹《Cry me a River》、《Imagine》等,歌聲一貫纖細敏感。「我唱爵士樂,因為我喜歡,而且我覺得我懂如何唱這些音樂。」我明,不少歌手都有Jazz情意結,無論是啃着蘋果唱《離開以後》的張學友,還是與Tony Bennett合作出爵士大碟的Lady Gaga,唱Jazz是一種終極挑戰,偏向虎山行。須知道,爵士樂看似即興輕鬆,其實更要用心雕琢,歌手講求自成一格之餘,更要對音樂有很高造詣加天賦才行。
「有很多古典歌手以為他們可以唱爵士樂。不,他們不能。你必須理解音樂,爵士音樂沒有了古典音樂中那種清晰的節奏結構。」Thomas的音樂興趣很廣闊,由古典Bach cantatas、德國藝術歌曲到爵士樂,他的美聲都像沒雜質的清泉。「但我深深知道,任何事都不是你能計劃的。」Thomas酷酷地談他的音樂事業。「首先,你需要的是天賦;第二,你必須有父母支持你的天賦。」
父母沒有因為兒子的身體缺陷而放棄培育,更送他拜師學藝。Thomas是Windsbach Boys Choir一員,很幸運,13歲生日他便遇到啟蒙老師Charlotte Lehmann。「我第一次在老師面前唱歌,她說不知道未來會否誕生一位專業歌手,但她感到我的歌聲內藏一些令她感興趣的東西。」1988年,28歲的Thomas終於在慕尼黑國家音樂比賽中脫穎而出,並且得到已故男中音「歌神」Dietrich Fischer-Dieskau「令人驚訝的好聲(wondrously beautiful voice)」的美言。結果,Thomas和這位老師並肩17年,他贏得了四個獎項,包括德國最大、世界最權威的古典音樂比賽「慕尼黑國際音樂大賽(ARD)」,和柴可夫斯基國際音樂比賽(Tchaikovsky Competition)。
贏比賽易 最難證明你配
Thomas形容,贏得多個國際獎項讓他如坐火箭(like a starting rocket),個個張牙舞爪都想利用他賺錢。「贏得比賽相對容易,最難在於要證明你配得勝出比賽。多年來為了保持水平,我一直非常努力。」
再幸運地,他遇上另一位伯樂,國際級指揮與音樂家Helmuth Rilling。「我的職業生涯開始於他。他帶我到美國,到卡內基音樂廳、紐約愛樂樂團當進駐藝術家,到費城克利夫蘭唱歌,我和柏林愛樂樂團開始了第一場音樂會。」然後,他如數家珍的說音樂路上相繼遇到的亦師亦友,柏林愛樂管弦樂團首席指揮Simon Rattle、Mariss Jansons、Claudio Abbado和意大利指揮家Riccardo Muti。
眼前的Thomas不單是聲樂家,也是教師也是演員。2012年,Thomas首次出現在莎士比亞《十二夜》的一角,後來在華格納的歌劇作品《Parsifal》演國王Amfortas,有更大的發揮。「導演強迫我突破自己,我要跌倒地上,非常具挑戰性,但我愛死了,我愛演戲,有時我演唱時也像在演戲。」
我就是我,不是Nat King Cole
Thomas說,「與聽眾接觸」是音樂會的本質,因為如果你不這樣做是無法創造這種關係。那他最喜歡哪一種爵士樂?「傳統的,我不是一個自由即興的爵士樂傢伙。因為每個人都在問,你有崇拜的歌手嗎?你想像Frank Sinatra,還是Nat King Cole一樣唱歌?我會說這不可比,我不是Frank Sinatra,也不是Gregory Porter,我的聲音是獨特的,我就是Thomas Quasthoff,所以我有自己的聲音、唱歌方式和風格,更重要是,我總是找尋自己的快樂。」
成功轉型爵士樂,Thomas再次進入音樂廳,在西班牙、蘇黎世都舉辦了非常成功的大型巡演。「我們又去了聖彼得堡、新西伯利亞,很快我就要來香港,這真的非常令人興奮,我期待被摩天大廈、美食和好人簇擁。」這位音樂巨人,將於今年3月14日晚上,為香港藝術節舉行一場爵士演唱會,還會主持聲樂大師班,這是他首次來港。
Thomas形容,自己是個情緒化和非常敏感的人,他身體異於常人,老天爺送給他補償的禮物,是讓人珉暖、感動人的聲音。
「既然不能改變世界,那就讓我帶大家進入另一個世界吧。」Thomas深情地說,往事與回憶都在他的聲音裏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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