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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山房重建 人面全非 金庸六次回海寧 不看故居一眼長青網文章

2018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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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8年11月12日 13:32
2018年11月12日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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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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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日報】【金庸逝世】
立冬時節,在錢塘江邊遠眺,是略有些陰翳的天空,半是因霧霾半是江南煙雨。古時,從杭州到海寧,應搭船從錢塘江順流而下,半日可抵。如今則是從杭州蕭山機場出發,經由陸路全程高速,不消一個小時即可到達,那裏是金庸的故鄉。
《蘋果》記者張 虓 曾巧珠浙江報道
寬闊的海寧大道往來六條車道,沿路不少正在興建的高樓都隱隱暗示着這個城市的富庶。沿路整齊的樹木將我們一行人引向袁花鎮的金庸舊居,金庸六回故鄉卻一次都沒有回到他的出生地。
若循着金庸封筆後數年的一篇自傳式散文《月雲》的描述探尋,人們總會在想像中描繪出小小的金庸從學校放學,蹦跳穿過石板路和石橋,沿着江南的白色高牆穿大街過窄巷,走過香火繚繞的查氏祠堂,路過藏書樓抽出一本閒散的小說帶回家中……
「澹遠堂」佈置成靈堂悼念
然而袁花鎮的景色和一般南方農村的風景並無二致,讀者臆想出來的故鄉似乎難以得見;只有沿路不成片的稻田和支離破碎的河道與垂柳才能讓人勉強聯想起「江南水鄉」的些許意蘊。
穿過一片菜田和二層小樓的民居,吳冠中筆下那種黑白墨韻的徽派江南建築便展現在眼前。這是金庸舊居,和周邊的中國新農村建築格格不入,卻以一種略顯突兀而又美好泰然的姿態座落着。中間隔着的,則是金庸故鄉自清末以來變化動盪的百年時光。
白色影壁牆上,掛上了巨幅悼念用的金庸照片。金庸去世的第二天晚上,自發前來舊居悼念的人們在廣場上圍成一個大圓,中間用蠟燭點起了一個巨大的「俠」字。穿過掛起黑紗的舊居大門,正面由康熙皇帝御筆親題的「澹遠堂」已經被佈置成靈堂供人憑弔。短短幾日,已經有上千金庸迷從全國各地趕來祭奠,對着金庸的音容笑貌三鞠躬,默默將一束菊花放在供桌之上;更有悼念者腳步踉蹌地跨過門檻,雙膝跪地痛哭失聲。高高的馬頭牆,無聲地俯視着人來人往,卻從未見過這裏的主人,如今金庸舊居已經變成故居,可是金庸本人卻沒有踏入這裏一步。
1924年,金庸出生於浙江海寧市的「赫山房」。海寧查氏,家世顯赫,文人輩出,算得上書香門第。查氏祖先為避戰火在元朝末年自徽州婺源縣遷往浙江海寧,其後海寧查氏在清代造就了「一門七進士,叔姪五翰林」的成就,更有康熙帝親自贈言「唐宋以來巨族,江南有數人家」。然而這個名門望族卻在清朝至今的近400年間,不斷被動盪的時局所洗禮,從祖輩兩遭文字獄衝擊,到金庸祖父查文清因「丹陽教案」而被罷官,金庸出生時,查家雖然已經不復當年繁盛,但仍有3,600多畝土地、100多戶佃農,仍是富甲一方。對年少的金庸來說,赫山房這個大宅是他追逐嬉戲,也是對詩書文字耳濡目染的地方。
1937年日本侵略致海寧淪陷,金庸全家離開赫山房逃難,金庸時年13歲轉赴省立嘉興中學就讀。查氏祠堂和藏書樓則在戰火之中付之一炬。金庸到1946年才回到家鄉,在赫山房住了20多天,然後與父親、繼母和弟妹們告別,與新婚妻子到香港。
中共建政後,一場鎮反運動轟轟烈烈地展開,金庸的父親查樹勛因「抗糧、窩藏土匪」等罪名被中共槍斃。緊接着的文革,赫山房這個五進大宅院被政府充公,住進了當地大量貧下中農。在這期間,大宅外牆被拆除,青磚被用作建造大禮堂;而幾間大屋同樣難逃被肢解的命運,精緻的磚瓦和筆直的房樑都被私人抬走在村內建房,整個赫山房夷為平地;而那些使用了老宅建築材料拼湊而成的建築也早已被鏟平。
隨着金庸在內地知名度不斷提升,自1992年金庸首次回到海寧後,不斷有金庸迷來到海寧想要找尋金庸兒時的足迹,然而當地卻沒有任何金庸生活過的痕迹,赫山房也被民宅和菜地所佔據。於是當地政府便萌生了為金庸復建舊居的計劃。查氏族人、海寧市前人大主任查建國向記者介紹,1997年當金庸第二次回到海寧時,他和市委副書記等領導一起拜會金庸,並向他提出復建舊居的計劃。「當時金庸先生楞了一下,但即時提出三點建議」,金庸當時稱,第一,恢復舊居可以,建出來給人看看也好;第二,復建不是金庸本人提出的意願,是政府方面提出的,但是重建要做得乾淨一點;第三,請向負責的書記領導轉達、請示。查建國清清楚楚地向記者複述了這三點要求,他說金庸面對鄉人這突如其來的要求,他的回答既和氣、又有智慧、還通情理。
獲得了金庸的首肯,市政府1998年對赫山房作全面復建。憑藉金庸同父異母弟弟查良楠的記憶,官方繪製了赫山房五進大宅院的復建圖,而白色的外牆則「被設計」成鋪滿琉璃瓦的樣式。當圖則到了金庸手上,他對着琉璃瓦的設計說「我家原來不是這樣子」,最終五進院的規模在金庸要求下亦被縮減成為兩進。
重建恢復晚清民居風格
如今赫山房恢復了晚清民居風格,坐北朝南,牆高六米多,正中三間為廳堂,東西兩側為卧房、書房、廚房和起居室,屋宇分兩進,每進之間有兩米寬的南北向走廊,有牆門和天井。大門門楣之上,懸掛一方匾額「金庸舊居」,是著名紅學家、金庸好友馮其庸題寫。無論是在內部設計還是維護上,可以看出政府、企業與查氏族人,都相當精心的呵護着這座舊居。
然而令家鄉人不解的是,為何舊居建成,金庸本人卻哪怕一次都沒有踏入。也許對金庸來說,1946年與舊居和父親的作別,便已經是和故鄉永久的道別了,物是人非,如今的海寧父親屍骨不存、母親客死他鄉、親兄妹流離各處、那個回憶中的月雲也早不知所終。
此刻的海寧仍然強調工業發展,同時也不斷挖掘歷史文化中的經濟價值。似乎是為了加速彌補海寧動盪百年斷裂掉的經濟繁榮和文化繁榮,無論是政府還是查氏宗族都期待金庸成為復興的旗手,然而對於金庸本人來說,這些歷史動盪所造成的斷裂,就如他兒時的瓷鵝一般,可以和解卻難以忘懷和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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