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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人誌】小眾內的更小眾 茜利妹 (方俊傑)長青網文章

2018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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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8年11月05日 10:33
2018年11月05日 10:33
新聞類別
港聞
詳情#
【蘋果日報】一位嫁給男性的人妻,成為香港同志遊行的彩虹大使。還要冧莊。有點似身處黎巴嫩菜餐廳進食美式漢堡,本來最大眾的,一下子變成小眾內的更小眾。
「我看《壹週刊》長大。我都想走大眾路線呀,出少一點力,回報大得多。命水要我行小眾的路,我又有甚麼辦法?」即將開talk show的茜利妹,心知肚明自己不夠票房,言論自由又不斷被壓縮,到處都是玻璃心,靠說笑話為生根本吃力不討好。
可是,The show must go on,就看作目的為了推動多元文化。出師有名得多。
「我的人生,只會越來越小眾。」世界碎片化,小眾未必必死無疑,大眾化也不再是靈丹妙藥。看《壹週刊》長大的,沒有理由不明白。
撰文:方俊傑
攝影:郭永強
不可以得個吉
故事要由兩年前說起,茜利妹因為在電視台主持以性小眾作主題的節目,獲邀請擔任香港同志遊行的彩虹大使。為推動遊行,找來歷屆彩虹大使在同志酒吧開了場一夜限定的talk show。嘉賓包括電視節目的拍檔梁梓禧及另一位同性戀者陳志全議員,還有楊岳橋與陳淑莊。片段被放了上網,給製作公司老闆看到,老闆問茜利妹有沒有興趣開騷。「要我一個人講晒,我是有點擔心。
「即使開talk show的成本最低,但甚麼人會花錢購票入場?看茜利妹?我自己也不想。」打算找在電台合作過的谷祖琳拍檔,谷祖琳比較想開演唱會;找電視台合作過的吳日言,吳日言忙於生育。原來不是人人也有興趣上台娛賓。「懂得唱歌的話,用三分鐘,可以感動到人。為甚麼要花三個月創作,講足三十分鐘,也未必做到相同效果?香港的言論空間又窄,玻璃心太多,說甚麼也怕傷害到人。如果個騷只在香港開,根本沒有需要。」
結果,給茜利妹找到一個理由。「第一次開騷,必定由自身出發。我有很多同志朋友,對我的成長過程影響深遠。性取向肯定是其中一個話題,可以讓我在彩虹大使的身份上再出發。」全世界有接近40個地方舉辦同志遊行,適逢香港是第10屆,大條道理到處交流。茜利妹將會以全英語展開海外演出,去歐洲去澳洲。「這個才令我振奮。」
「本質是賺錢第一。賺不到的話,總要想想有沒有其他意義,會得到甚麼。得個吉就無謂做啦,都四十幾歲人,好攰呀。」
變態也可以
回澳洲開騷,不知算不算衣錦榮歸。一直在香港升學,在演藝學院修畢戲服設計課程後,師兄已經帶了入電影圈。「那時好景,三級片也要服裝,件衫甩線,裁縫會趕到叫我照帶入片場,反正着一着便要除,沒人留意。」一做做了兩年。當時的男朋友前往澳洲升學,茜利妹戀愛大過天,又覺得工作辛苦,照跟,走去讀廣告。一去到,已嫌悶。
「八卦本來就在我的血液。未過澳洲,會去灣仔買美國的八卦雜誌;在澳洲,父母會船運過期的《壹週刊》給我,遲了三個月,也看得津津有味。」最喜歡張國榮。就算張國榮是性小眾,也是大眾的口味。回流後,打過廣告公司工,打過壹傳媒工,不滿足,向黎堅惠毛遂自薦,加入潮流雜誌《Amoeba》做編輯,一心打算出書做才女。《Amoeba》轉眼又地震,茜利妹再次毛遂自薦。向商台的俞琤。「毛遂自薦哪需要勇氣?有甚麼可以輸呀?」又成功當上電台節目主持。
一個八卦的人加入電台本來如魚得水。茜利妹沒有行易行的一條路,反而主持深宵節目,行獵奇路線。吸引了一批性小眾聽眾。「那時比較開通,只要不說粗口,就算將個性行為形容得幾巨細無遺幾變態,也出到街。我一早就是小眾。不是我說的,客戶也說落不到廣告,我連約明星做嘉賓也有困難。」
然後,慢慢感受到尺度越來越被收窄。「大約是千禧年後,越來越多守則。終於有一次被政府控告,說我在節目中鼓吹自殺自毀。可能我處理得不夠好,面對踩界的話題,應該似教育電視,不斷強調不可以不應該,才會過到骨。」之後要避風頭,調去主持早晨節目。播播歌,大受歌手歡迎。「今日,情況更差,乜都嘟一餐,審查不知從何而來。沒有進化,只有退化。」
呼吸也有罪
沒有白紙黑字明文規定,也有太多無形枷鎖。你以為是說說笑話,他可以視作欺凌,茜利妹身為彩虹大使,使命為性小眾發聲,沒有理由不明白。「你說性小眾者是玻璃心,我一定反對。我跟他們無所不談,直接道出他們的性取向也沒有問題。事實上,大眾歧視小眾,令小眾團結地站出來,有個勢,好似惡了,變成歧視人的才會被歧視,是無可厚非的進化論。」
大約是四、五年前,茜利妹主持的性小眾電視節目,每一集,也會請一位同性戀者出櫃。「第一季,找三十多歲比較成熟的,好難搵。平日落同志酒吧,沒問題,上電視給親戚評頭品足,是另一回事。他們畢竟有家庭忌諱。一年後,開第二季,找十八、十九歲的,容易得多。多數是獨子,家人很包容,一早就不用隱瞞。可以說,在民眾中間,是大躍進;社會層面卻毫無進步。近兩、三年,我跟他們較為親近,作為一個直女,本來是大眾,但在他們的圈子,變成小眾入面的更小眾,我完全明白他們有多寂寞和無助。
政府連諮詢也懶得諮詢。如果,話得事的,家人中有一個是同性戀,他們繼續持有這種態度,或者算比較公平。現在卻是管理香港教育的,子女全部讀國際學校。法律體制一直沒有善待性小眾,他們老羞成怒,也有理由。」
正正因為性小眾反擊力強,所以更要小心翼翼?「我在創作talk show講稿時,一直想:『究竟說幾多,說到哪裏,才叫樂而不淫?完全沒有幽默感,一定是壞事。唔講,邊有得笑?甚麼也不可以說,難道我用眼神引你笑?以前沒太多衞道之士,好像沒太多人受傷害;現在反而動不動便有人說自己受了重傷,有時好像連呼吸也有罪。我只可以說,我的大前提是說笑話不可以黑心。是沒有明文規定甚麼才算黑心,但你沒可能不知道。」
不餓死的舒服
為宣傳talk show,茜利妹定期拍片放上網。「反應不算太熱烈,都是吸引到一向支持自己的小眾。不會戲劇性增加,也不會戲劇性流失。工作是少了,不夠後生仔爭。要我爭,個姿態,我也不喜歡。」曾經走在最前的,畢竟會被迎頭趕上。時間很殘酷。「我有很多事想表達,要有階段性的,但現在追求三十秒內說出三分鐘內容。以前,拍條片,五分鐘也可以;現在,要一分鐘之內。你話要爆,似100毛東方昇?他是哲學底,本來長篇大論。他後生,做到。如果要追hit rate,是否一定要照跟?就算我肯做,又是否一定追到?唔係囉。我能夠做的,只是在不餓死的情況下,做最讓自己舒服的事。」
曾經憧憬生兒育女,四十歲後還未成事,便放棄計劃。「如果有小朋友,我想陪伴他們長一點時間。他們二十歲出頭,我已經六十,就做不到朋友了。不惋惜。世界不太適合有下一代,甚至不適合我們這一代。」近三年,先後送別父母,才驚覺自己一夜長大。「假設我有七十歲命,現在四十六,餘下廿四,行行吓,原來已經差不多到尾,算晚年了。要善待自己,最後的一個伴,會互相看着對方變老,已經超出戀愛層面,比較接近互相扶持。尤其看過父母由壯年變老年,身體變差,是不可能避免的事實。」曾經的愛情至上,今日變得越來越理性。「我經常計算份保險,到五十五歲,還會收回幾多?」看看份保險還好,我勸你,千萬別計算份強積金。看完,應該會早死一點。
【轉 型】
入過電影行,做過廣告公司,做過雜誌、電台、電視台,茜利妹當然稱得上傳媒人。紙媒黃昏,日本也要出動木村之女務求振興報業。大概其他界別也面臨類似困境。茜利妹早有經驗。「九八年入電台,已經有前輩話水尾,廣東歌流行曲只會向下滑,唱片公司不會再似昔日風光。但我當時還有很多廣告錄音。五年後吧,金融風暴,生意淡好多,全台一齊減人工,到現在也未加返。我試過轉做幕後,搞製作。DBC開台,大班(鄭經翰)高薪挖角,怎估得到話執就執?之後D-100又轉型,要主持自負盈虧。然後,見步行步,行到網台;到電視台講娛樂新聞。其實,我一直好被動。」


死攬漸褪色的行業,或者似死攬已變心的舊情人。茜利妹的最新盤算,除了周遊列國開talk show外,還會搞搞裝置藝術,意圖把自己轉型成多媒體藝術家。「我是天蠍座,浪漫。但現在看上昇星座,比較似白羊、獅子,重理性。」外表上打扮上,茜利妹或者比較浮誇,似小眾品味;骨子裏,跟你跟我跟一般香港人面對困局時的心態其實沒有太大差異。人人也是大眾,人人也是小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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