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見人生：沒有夕陽的不老不死

【蘋果日報】在秋田市乘白神號觀光列車，兩個多小時後到達青森縣內的WeSpa椿山站下車，再坐上溫泉旅館的接駁車去最西端的黃金崎……我終於來到了不老不死溫泉。
因着「不老不死」之名，溫泉旅館在日人心目中很具名氣，即使是Weekdays閒日，旅館內也見人頭湧湧，除了自駕的也有不少日人是乘坐內陸機或新幹線再轉乘觀光號列車遠道而來的。在日本，此處並不是唯一的貼近海邊的溫泉，可見無論如何豁達，人嘛終究還是在心底的深處潛藏着對「不老不死」的期盼。
於我而言，刻意在夏日到訪連住兩晚，為的是想看看能否在全日本離夕陽最近的地方，浸在溫泉裏度過黃昏日落的魔法時刻。不過，今回連續兩天都是陰天有雨兼時而刮起強勁海風，倒是難得地與疾風湧浪相逢於位於日本海突出岩壁上的露天風呂裏。
那天我到達房間時已接近黃昏，只見窗外一望無涯的炭灰色汪洋連接着鴿灰色天空，風起時海面上捲起層層白浪，雲湧時罅隙之間卻又暗現鵝黃光芒，而眼底小路通往的海邊半壁小木屋，就是大名鼎鼎的「不老不死」露天溫泉了。
我努力地按實隨風飄揚的浴衣，搖搖晃晃地走到露天溫泉右邊的女性專用池，有別於之前看過令我聯想起「蛋撻」的影像，沒有夕陽的天空下，溫泉看上去不像金黃蛋漿而像港式奶茶。幾位日本大媽正在重新穿上浴衣，見我進來便親切地告訴我這邊的水溫不夠熱，她們正要到隔壁的混浴池去，那邊的景觀比這邊的好，泉水也夠熱，着我只圍上毛巾跟她們一起過去。混浴嘛，我還是婉拒了。其中一位大媽爽朗地笑了起來：「Japanese OK, mix bath wa Japanese Obasan OK……」，真是可愛。
她們走後，我一個人走進那池「奶茶」中最邊沿的位置。常言道「天涯海角」，這就是名符其實的「海角」了。日本海伸手可及，白浪翻騰處，不時有巨大的灰黑色海鳥呼嘯而至停落在灰色海面突出的黑色岩石上。暮色漸濃，沒有夕陽的不老不死溫泉，遂變成沒有色彩的灰暗世界。
我們年少時，總覺得度日如年，到出來工作後時間越過越快，眨眼之間就由年輕人變成了中年人，人到中年後更覺光陰似箭，唯有憧憬退休後可以在幻彩色的天空下欣賞美麗的夕陽。只可惜人生無常，父母開始年邁抱恙，在醫院裏越見得多只能困在病床上的老年人，越感受到那種沒有夕陽的黃昏，是多麼的無色無味無奈與無助。
偶爾閱報，見有偉論曰：「日本老人多數老得健康，可能日本人的基因比較特別」。日本人朋友這樣說：「並非如此，遊客只不過是見到健康那些在街上行走而見不到躺在病院裏或護老院裏的大多數而已。」
與種族無關，到了黃昏時段，是五彩繽紛的晚霞滿天抑或是烏天黑地的驚濤駭浪，大抵都是天意吧。
新股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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