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文．樂】媒介爆粗事件

【蘋果日報】老友曾志豪在電台錯誤開咪爆粗，我即時口出安慰，心裏狠批：「咁唔小心！」畢竟那是大氣電波，潮州食品與生殖器官，都像天理不容。
然而網上支持說法，有連帶撐警集會，說「警員可以上台故意爆粗，小豪子無心之失又該當何罪」。我明白支持心切，卻又何必取警方被認同的低層次標準，衡量不能相提並論的媒介事件？思考媒介，令我想起劉華、克勤與星爺。
時為九五年台慶，劉華藉諧音「杏加橙」在大台台慶搞笑，狂收投訴；至於克勤就在九六年台慶以「非法進入女性體內插旗」解釋強姦行為，本意幽默，卻極度冒犯。而星爺在風雨飄搖的1989年，於劇集《他來自江湖》與吳孟達飾演父子的對白更誇張，我笑你「大枝嘢」時，你諷我「姨媽到」，極其把潮州食品與生殖器官拋來翻去，還有情節說星爺「睇鹹片」至入睡，要祖母李香琴關電視，但無閂咪，讓觀眾聽到道具電視傳來的情慾呻吟！
巨星例子，不為今日事件開脫，而是昔日即使也有投訴，卻似乎在媒介空間裏，更容得下粗言穢語的指涉；劉華與克勤是無心之失，可星爺與達哥的金句倒是編劇創作，卻照樣過關廣播！可以想像，當年媒介與觀眾準則，相對寬鬆。
塑造潔淨世代
今日香港，對人審判太易，可是要為是非深化思考，卻難如徹查港鐵鋼筋出事！畢竟自2012年，由前身廣播事務管理局變身的通訊事務管理局，本為影視作品評級，卻同時強化投訴機制，讓大眾有渠道指控媒介；當然機制重要，我們得以投訴冒犯，卻隨時似教大眾扮演道德警察，收緊標準。
可堪對照的正是1922年成立的Motion Picture Producers and Distributors of America，中文簡名「美國電影協會」，雖是片商交流平台，卻也為未有創作規範的荷李活，扮演督導。其後審查隨來，是因為二十年代有電影人涉及性侵和謀殺，而協會即時提出挽回工業形象，要業界僅拍「乾淨」電影。之後，性愛與罪行，都要受限，業界只可拍眼不見為淨的作品，讓觀眾相信社會與電影，同為夢工場。
由香港回首美國，所看到的，其實不是廣播內容本身必有問題，卻大都是官方機制寧為社會「造勢」的自我設限—挽回工業形象、塑造潔淨世代……於是被想成不雅的，就要剔除，連帶犧牲叫人直觀媒介黑白，而本可引申的深思。
是故曾志豪與當年朱培慶一樣，都要停賽，而後者更要把深宵逢場作戲，解釋為酒精使然的曲線開脫，是為建構乾淨媒介，否定自己。當然開咪爆粗不雅，卻不僅是人為失誤，更是社會制約成風；是故當年星爺可以，今日豪仔不行，因為現在香港比1989年更風雨交加，對人宰割尤甚，而媒介事件，更可以被拉扯得上綱上線，業內人步步為營，就更必然要否定個人情感與道德深思了。
撰文：陳嘉銘
本欄逢周二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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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銘，以文字品評娛樂，用筆桿敲擊文化。在大學教授電視電影，於生活敬愛動物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