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藏筆露：當時只道是尋常

【蘋果日報】天色灰暗，黃葉緩緩飄落。我倆呆坐長椅上，涼風輕拂過我的臉，他見我眉頭一皺，趕緊將外衣披在我肩上，並牽起我的手。


「還記得數年前，反政府抗爭剛過，我和你許下終生的承諾，這數年總算辛苦你了。我在外奔波勞碌，大部份時間都為餬口賣力，你就留在家中打理家務。這些年來為了長輩和小孩的瑣事，我們也不知吵了多少遍。庸碌半生才發現，原來時光留下的，都只有暗啞無光的痕迹……孩子最近怎麼樣了？」他問道。


「小朋友都上學去了。還有數個籌號就到我們了，多等一會吧……」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自從見過精神科醫生後，他的認知障礙症已略見好轉，但病情仍較為反覆。就像昨晚，他吵着說工人偷走了他的財物，最近更試過走失了。日積月累的家居事務，都令我覺得身心疲累。


而且，他本來就脾氣倔強，和子女亦不多話。患病後說話更沒有甚麼邏輯可言，問題來來去去也是那幾個，根本就與他對不上話。有時候，我都習慣了隨便敷衍回答，只求一刻清靜。


牽着他等待取藥的這段時間，雖然他一直在嘀咕着甚麼，但難得他肯乖乖的坐在長椅上，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安慰。


「這幾年，辛苦你了。老婆，我愛你。」他突然的這句話，令我恍然大悟。


「媽媽會知道的。」我在他耳邊說。


原來，我已很久沒有認真地牽一牽老爸的手了。


隔周二刊出

撰文：青山醫院精神健康學院精神科註冊護士鄧偉傑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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