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師：生命無常，時間唔係用嚟等

【蘋果日報】「生命無常，時間唔係用嚟等候」。好老師譚蘊華說。在紅十字會瑪嘉烈戴麟趾學校，不乏嚴重病患的孩子，出入醫院，被困在輪椅上，長年與死神搏鬥。除了聲演電影動畫、找出自己一片天空的「淇淇」鄧珮淇，出版繪本《我從鯊魚口中長大了》和《我在三萬呎高空追夢》的巴基斯坦少年摩菲亞，也是譚蘊華的學生。患有先天性肌肉萎縮症的他，去年平安夜突然暈倒，原定由出版社安排的分享會取消了，在ICU留醫近一個月，徘徊死門關。
「一聽到電話，眼淚已經係咁流……」摩菲亞是譚蘊華由小一教到中五的學生，如母子般的深厚感情，她問自己：若真的要走，阿仔有遺憾嗎？「佢知道自己有病，未必可以陪父母到老，好希望完成做仔嘅心願，會問我如果繪本有版稅，可以留給父母嗎？」過去，摩菲亞每逢出席分享會，都由譚蘊華陪伴左右。生命結束控制不了，可幸一直讓她牽腸掛肚的學生，訪問當日病情好轉，讓她暫時放下心頭大石。
「摩菲亞嘅經歷（出版個人繪本），鼓勵了其他同學，真係有同學小息會行埋嚟，同我講佢哋有乜才能，好想做啲乜嘢」。久違了的盼望，像漆黑中的一點光。由教國際學校到與特殊學生同行，一齊掙扎成長，她看到學生的需要，希望為學生帶來一點改變。與教師及社工組成「圓夢小隊」，發掘學生興趣及才能，在坊間尋找資源，為學生完成夢想。「唔係要社會因為佢哋好慘，所以畀機會佢哋，而係因為佢哋嘅創作、佢哋嘅才華，唔好畀可憐分。」
追夢對一般人來說已是遙不可及，更遑論這班時刻與死神搏鬥、有特殊學習需要的孩子，悲觀的人或會說無期望就無失望？「我相信平等機會，每個人都有權利感受世界，唔好因為病困住自己」。與其說夢想，她說其實是目標。「好想做一件事，就會帶來動力」。就如淇淇，由無信心站在台上朗誦，到主動創作聲演故事，要求父母幫忙拍照錄影，剪成短片放上網與人分享，信心增加了，對自己亦越來越有要求，這不正正就是教育的目的？
70後的譚蘊華，教育大學前身師範學院畢業，曾獲行政長官卓越教學獎，自創「口訣歌」助學生學習中文。譚蘊華表示，特殊學生肢體有缺憾，或會影響他們的智力和記憶力，很多時是「想做，但做不到」。「呢度嘅學生，往往較一般孩子更願意付出時間，盡能力學習」。失去過，特別珍惜，譚曾教過一名患有黏多醣症的學生，讓她反思人生有限的時間、反思生命的意義。「佢係好聰明主動嘅孩子，佢喺巴基斯坦出世，中文係佢第三語言，但佢會用盡方法學好中文」。可惜這名讓她印象深刻的學生，在回鄉期間跌倒失救身亡。
「有啲學生，你會見住佢慢慢咁差（身體狀況），怎想到只一個假期，你就永遠無機會再見」。年輕的生命，消逝如風，無聲無息。事隔多年，重提舊事她仍難掩一面哀傷。學生離世後，她用了很長時間收拾心情，走過低谷，她決定積極培養學生，協助他們做想做的事。「生命無常，時間唔係用嚟等候」。擴闊對生活的想像，眼前世界或可有更多的可能性？就如身體機能幾年間退化至只剩頭部及幾根手指可以郁動的摩菲亞，正因在鯊魚口中長大，才學懂克服恐懼，就是身處三萬呎高空，仍不忘追夢，你又如何？
■記者呂麗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