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林太:
我是何美儀,是三子之母,也是「TSA關注組」的召集人。今天我很想以母親的身分和另一位母親——林太你分享一下。相信你會同意所有母親都是愛子心切的,一直以來在政途上你很少提及你的家人,原因是你很想保護你的孩子,不想孩子在公眾目光中成長,也不想你的孩子背上任何標籤去生活吧!但你是否知道我和很多父母在這幾年間也正辛苦地保護香港每一個小孩子?在這個操練比併文化的教育制度下,孩子每日做功課至夜深,甚至周末的家庭生活時間都被功課和預備默書測考全然佔據。我們每一天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掙扎。作為母親,你說我怎能不心痛?
壓力過大可摧毁孩子
就讓我與你分享我小兒子的故事吧! 他原本在一所屋邨小學讀至小三,但開開心心的學校生活被新任校長摧毁了。分區教育主任跟新校長說了一句:「貴校的TSA(全港性系統評估)成績多年來低於全港水平,你要做點事了。」新校長於是向家教會及老師說要全力提升成績!眼看操練補課蜂擁而至,我和爸爸立刻為小兒轉校。滿以為轉到另一所普通的屋邨小學便可重拾愉快學習,可惜事與願違,在新校每天3小時內能完成功課只是「最低消費」,此外仍要預備每星期的中英默書。為了爭取睡眠時間,課外活動和他最愛的閱讀,在當年都不得不取消。
每一天從早上8時到晚上10時都離不開「學習」,你認為他有一個正常的童年生活、愉快的學習經驗嗎?我不想他花那麼多時間在一些確實沒有學習成效的抄寫及TSA補充練習;但如他不做,第二天便會在小息或午飯休息時間被罰補做。最後,捱至一月,他每一天上學,當車駛至接近學校時,便會向我表示頭痛,有時更於回到學校後便嘔吐,必定在醫療室度過他的第一節課堂。我與老師商討減少功課量以減輕壓力,老師卻勸我不要逃避(注意是要「我」不要逃避),「因為在香港教育制度下壓力是必然的」。
壓力確實如某些校長所說,可以是學習的動力,但過大的話也可是摧毁孩子的利刃;更可怕的是壓力的不斷累積!小兒所經歷的並非個別事件,正如近來不少學生輕生也不是個別例子。他當時只有9歲,林太,假如你是我,你會怎辦?官方的回應是說如果不喜歡操練,大可以轉校;但尋找不催谷的學校如大海撈針!反觀大部分官員子女(包括教育局官員 )都就讀私校、國際學校,或在海外讀書。莫非這就是官員面對教育問題的處理方法?
教學「TSA化」 孩子變得討厭上學
5年前,我和幾名家長一同成立「TSA關注組」。在這5年的過程中,不少家長都與我分享他們與孩子一同面對學習的辛苦和焦慮,有些更已患上抑鬱症。5年來,我們一直透過一切官方的渠道與教育局溝通——開會、寫信和發電郵都一一做過。收效嗎?完全沒有!檢討委員會成員雖已花了時間金錢去研究,但方向及做法完全偏頗。我們多次強調,不應只問那50間試考TSA的學校,因為它們正正就是支持TSA的忠實「粉絲」。另外那400多間學校的老師家長,教育局有否認真諮詢過他們?有否了解過前線老師和家長的感受?有否真正了解過TSA如何在課程內牽着教學走?小兒學校的試卷,全是依據TSA的模式來出題目,校本工作紙也是從坊間的「TSA攻略」左剪右貼拼出來。林太,教學「TSA化」,孩子變得討厭上學了,你說應怎麼辦?
面對不能改變的教育制度 何等無奈?
去年暫停TSA大家舒了一口氣,怎料今年1月,教育局長宣布全面復考(美其名為「研究」),操練旋即再來。你可知道面對這個我們不能改變的教育制度是何等無奈?何等憤慨?近日多了家長在報章、電台親述孩子痛苦的學習歷程。你認為家長喜歡「拋頭露面」站在人群面前,在街頭擺街站、舉紙牌、「嗌咪」,樣子被刊登於報章上嗎?悲憤的媽媽甚至帶同自己的孩子出席立法會公聽會、接受傳媒訪問。林太,你是否明白我們需要多少勇氣才能夠面對鏡頭?你可知道上了鏡頭的孩子要承受朋輩間多大的壓力?我們為了保護孩子就先要犧牲孩子,把他們放在熒光幕前,究竟是為了什麼?
林太,請你用一雙母親的眼睛,以同理心去看待這群只有6至8歲的小生命吧!請你到網上群組看一下家長貼上小學以至幼稚園的種種「怪獸家課」,你會對他們的處境有更深了解。很高興聽到你說TSA需要大幅度改善,又說小三TSA是問題的核心。但如不先停下來,如何能截停洶湧而來的操練?如何能做真正全面的檢討?在美國和歐洲,已有很多家長支持「NUT」(No Unnecessary Testing)運動。在香港,家長也實在接受不了政府不敞開良心、腳踏實地,將小三TSA停下來。林太,你想你的孩子只懂考試,不愛思考和閱讀嗎?
我們需要你起來叫停復考
今年的TSA,你人不在其位,相信愛莫能助,但我們需要你起來叫停全面復考,以顯示各特首參選人都已同意暫緩。無論測考與功課的壓力來源是教局、學校甚至家長,我們都需要未來特首能振臂一呼,帶頭承諾改變「考試主導學習」的既有做法。你說得很對,我們所要檢討的並非只是小三TSA,而是整個基礎教育制度。融合教育、功課質與量、全日制、師資、小班教學、家長教育等問題,都需要一個有膽識、勇氣和果斷決心的領袖來面對以求改善。實在期盼向來果敢的林太,至少能夠在這一刻支持取消今年的小三TSA,再來落實你承諾的全面檢討。如你願意,我們可面談分享教育現場的實况。
最後祝願林太你一家和樂,也希望所有的孩子每天都能親親爸媽,有真正親子的開心時刻。
何美儀
TSA關注組召集人、家長聯盟發言人(facebook:TSA關注組)
(編者按:文內小題及重點黑體為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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