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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小島上打着雨，貓姑娘騎着單車，一手撐着彩虹傘出現，瀟灑不狼狽。
她是西灣三村的社工，上月長洲有一場罕見的小遊行，六十多個街坊自發參與，「單車等於我們的雙腿」的口號喊得腼腆，推着三輪車的每一步卻勇敢，他們希望爭取當局修改三輪車及單車不能載人的過時法例，捍衛小童、長者或行動不便街坊的「出入伙伴」。
眼見街坊眾志成城，局方仍不為所動，記起早前看到本欄關於「天光Ride」的報道，所以邀請記者來感受長洲居民的單車日常。
同樣相約在長洲公眾碼頭的還有阿英，西灣村民，每朝早定時定候在這裏，等待街坊好友攙扶着搭上街渡。
噗噗噗噗噗，「噗噗仔」埋岸，白底紅字的路線牌寫着「華勝街渡」，來往長洲與西灣，特別標註「保仔洞」，以為是遊客恩物，實際上那是西灣村民往來長洲市中心的唯一交通工具。
船靠岸，首先登岸的有由外傭攙扶着的阿娣，「佢成百歲人喇，不過你問佢實唔認」。
雨後，包着的船頭車輪胎外皮像鍍上一層膠膜，濕得發亮，看阿娣巍巍顫顫的跨過去，一步一驚心。
西灣路遙 長者「返街」考腳力
像阿英和阿娣這一類長者，長洲西灣三條村有很多。每天早上往來西灣及長洲是唯一的細藝，挺着腿痛都要去。
不要小看早上這幾個小時，飲西茶，上茶樓，行街市，對他們來說都是大事，聽村民們慣常的用語，出市中心是「返街」，回家是「出西灣」，每天「返」去「出」來，都是不可替代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來嘛，我哋有時會講吓笑話，搵人買咪得囉。他們會囉嗦：『搵人買無得自己揀嘛』，即是自己選擇買些什麼，那種自主都好重要。」貓姑娘邊踩邊說，前往西灣的路上沿途介紹，這位是游嫂，那位是容福婆，都是上了年紀的長者，少說也有七八十，精神爽利，頭髮花白程度不一，卻都有同一毛病，因為膝蓋退化而不良於行。這天是冬至，游嫂的單車前面放了做冬的的菜，後座上是一紮用來拜神的鮮花，她說她是走不動的，騎單車反而可以，其他騎不動單車的，只好坐三輪車靠外傭或老伴接載。
西灣有三村，偏遠又荒蕪，除了危險的街渡外，只有一條山路和一條十多年前修建的西堤路可以通往市中心，老人家行動不便，行下坐下，大概一個多小時勉強可以「返」到市中心，走不動的，只好「宅」在家中消磨，所以三輪車是不可缺的可靠伙伴。本來十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直到數年前官方大肆向外推廣長洲的旅遊價值，本來與世無爭的小島搖身變成遊客天堂，出租三輪車在主要通道上橫衝直撞，意外頻生，警察開始嚴厲執法檢控，小島風聲鶴唳。
「我哋自己都試過，初初因為阿囡細，通常都推住BB車出入，試過幾次佢哋（遊客）幾班人玩，揸住架三輪車一衝，撞咗落我哋架BB車度。」遊人闖禍，居民受苦，阿琼是兩女之母，今天女兒都大了，要上小學幼稚園，出入一個坐前一個坐後，由媽媽每天擔當柴可夫，到市中心上學去，近年添置了一輛三輪車，每天出入卻要提心吊膽：「試過帶小朋友返去，才剛剛開動架三輪車，還未上車，遠處已經有警察走過來說：『三輪車唔准載人喎』。」警察一路上沿路尾隨，只好整條兩公里西堤路推着兩個小孩徐徐前行。
法例過時 苦了居民
西堤路沿海而築，一路上無遮掩。村民捱得過毒烈陽光，風吹雨打，但最怕還是小朋友忽來急病：「好話唔好聽，半夜三更小朋友發起燒上來，我哋真係靠架三輪車載佢返去㗎，唔係點抱得切佢去醫院呢？因為夜晚好話唔好聽，無街渡㗎嘛，咁我哋又唔想話打電話叫救護車來接，因為如果有人危急，透唔到氣那些，我哋都唔想濫用。」試過一次，女兒急病，她騎着三輪車載她到市中心醫院，到了碼頭附近遇上有警員站崗，只好落車慢慢推，心裏乾着急。
於是這些年來，長洲天空下，告票滿天飛，有人填錯地址，收不到告票被通緝也有之，吃生果金過活的老人更是寢食難安。警察和街坊之間鬥智又智力，警察礙於職責不得不捉，街坊為生活便利又決定「偷雞」到底。
去信政府 不如搞遊行
阿琼，連同阿芳、美芬、阿秋、阿麗、阿欣，幾個西灣村全職或半職照顧家人的女性，想到與其任人魚肉，不如圍在一起商量出路。他們成立了「長洲單車友善組」，在社交媒體通風報信，做彼此的耳目，提防「差人」出沒注意；也請教過一些活躍於市區的單車群組，對方說過時的條例始於當初擔心有人藉此載客搵食；他們也有找上區議員、立法會議員，對方也是例行公事，循例去信運輸署要求跟進，署方的回信也是官樣文章：「來來去去都係嗰幾句：三輪車設計不是用來載人的；長洲家有五架車可以用來載人嘅，但那些是老人院和政府醫院的車，我們用不到；他還說政府一向有參考海外經驗來制訂法例。」如此過去兩年有多，令人氣餒的信一封接一封，一天，群組內一位會員說：「不如搞次遊行試吓啦。」
遊行翌日 區議員即上門
「咁咪試吓囉。」美芬是當天遊行的「咪手」，臨危受命上陣：「都怯㗎，始終未做過這樣的事，口齒又不太伶俐，睇住份稿，我直頭講到亂晒龍；做之前呢，我哋自己都驚，死啦，幾多人㗎，會不會淨係得我哋幾個，個個都無話實會嚟，始終我哋無乜做宣傳，個個都忙，連街招都係早兩日整，又擔心天氣問題，那幾天一直在下雨……」結果遊行當日早上陽光明媚，六十多位街坊現身支持，出車又出人，登時為六人打了一支強心針：「我同佢哋講，你哋比啲掌聲自己，因為你哋為自己權利出力走出來。」他們希望當局能修訂法例，讓十歲以下、六十歲以上及傷健人士可以合法被單車或三輪車接載，連一旁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員，也暗下鼓勵他們繼續爭取下去。
遊行翌日，本來對他們愛理不理的區議員主動上門：「可能怕無面啦，自己地頭有遊行自己都唔知。」連運輸署的回應也不一樣了，「佢話兩個星期後再回信丫嘛，睇佢點回啦」。另一位核心成員阿芳拍手大笑，大有吐氣揚眉之感：「以前啊，我哋未有遊行嗰陣，佢哋回嗰封信『cheap到痺』！所以一定要做囉！唔做唔得囉！」一次集體充權的體驗，也令美芬看到長洲居民可愛的另一面，與世無爭的離島人，要捍衛自身的權益卻毫不含糊：「我們這裏住了很多老人家，都是平實怕事的善良人，由細到大看着他們，最怕犯法多事，無諗過佢哋會自己走出來。」
長洲人事 老漁民的「返街」日常
貓姑娘常說，長洲的居民很可愛。
訪問當天，我們試着用雙腳由碼頭走路回西灣，體驗沒有單車接載的西灣村民日常，剛起步時看容福婆騎着三輪車經過，到了村口又看到她，徐徐從三輪車上卸下手推車，半推半撐，爬着小斜坡回家。
問她要不要幫忙，明年四月便八十有四的她說不用：「一行呢，就好痛，無嘢扶手，無力。」推着手推車當扶手，反而容易。幾乎所有在西灣遇上的長者也有膝蓋毛病，回家查資料，才知那是水上人家的風土病：在艇上生活日久，經常要屈着腿坐，日積月累，很多年長者現在雙腿不能屈曲。
容福婆也是水上人，年輕時和老公一家到海上「開新」（出海捕魚），和很多上輩的西灣居民一樣，都是漁民。六十年代，香港經歷了幾個超級颱風，六二年的溫黛、六四年的露比，漁民船艇給打個稀爛，損失慘重，只好埋岸定居，包括今天西灣的三條村，當年在美國經濟援助協會的捐助下建立，所以分別命名為一村「西灣美經援村」、二村「應善良美經援村」以及三村「自助美經援村」。
「搬埋街之後呢，我就猛嚟浸泥猛，我老公猛去『車』街渡，『車』米多伯利，六百幾蚊一個月。」今天往來西灣及長洲的華勝街渡，前身叫米多伯利號，由一加拿大婦人捐出；老公容福素有腰患，吃漁民秘方花膠浸白蘭地，神奇地痊癒了，今天早上仍然每天騎單車領着容福婆「返」街，兩口子每天如是，風雨不改：「我一個人唔敢踩返街㗎，佢係前面踩，帶返我出去；你唔出去呢，無新鮮嘢食啊，煲粉煲麵我老公唔鍾意，要喺街食，飲西茶。」壓低聲線，唯恐隔牆有耳：「佢唔鍾意去飲茶，早餐呢，一碗米線，一杯凍奶茶，好似BB咁食到飽晒啦嘛，如果去飲茶呢，六十幾蚊，食唔飽㗎。」說畢笑嘻嘻地從膠袋拿出今早在超級市場找到的戰利品，特價十二蚊一盒六件的卷蛋糕：「佢話出年先過期，我兩三日就食晒佢咯。」
文﹕梁仲禮
圖﹕梁仲禮、受訪者提供
編輯﹕王翠麗
fb﹕http://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她是西灣三村的社工，上月長洲有一場罕見的小遊行，六十多個街坊自發參與，「單車等於我們的雙腿」的口號喊得腼腆，推着三輪車的每一步卻勇敢，他們希望爭取當局修改三輪車及單車不能載人的過時法例，捍衛小童、長者或行動不便街坊的「出入伙伴」。
眼見街坊眾志成城，局方仍不為所動，記起早前看到本欄關於「天光Ride」的報道，所以邀請記者來感受長洲居民的單車日常。
同樣相約在長洲公眾碼頭的還有阿英，西灣村民，每朝早定時定候在這裏，等待街坊好友攙扶着搭上街渡。
噗噗噗噗噗，「噗噗仔」埋岸，白底紅字的路線牌寫着「華勝街渡」，來往長洲與西灣，特別標註「保仔洞」，以為是遊客恩物，實際上那是西灣村民往來長洲市中心的唯一交通工具。
船靠岸，首先登岸的有由外傭攙扶着的阿娣，「佢成百歲人喇，不過你問佢實唔認」。
雨後，包着的船頭車輪胎外皮像鍍上一層膠膜，濕得發亮，看阿娣巍巍顫顫的跨過去，一步一驚心。
西灣路遙 長者「返街」考腳力
像阿英和阿娣這一類長者，長洲西灣三條村有很多。每天早上往來西灣及長洲是唯一的細藝，挺着腿痛都要去。
不要小看早上這幾個小時，飲西茶，上茶樓，行街市，對他們來說都是大事，聽村民們慣常的用語，出市中心是「返街」，回家是「出西灣」，每天「返」去「出」來，都是不可替代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來嘛，我哋有時會講吓笑話，搵人買咪得囉。他們會囉嗦：『搵人買無得自己揀嘛』，即是自己選擇買些什麼，那種自主都好重要。」貓姑娘邊踩邊說，前往西灣的路上沿途介紹，這位是游嫂，那位是容福婆，都是上了年紀的長者，少說也有七八十，精神爽利，頭髮花白程度不一，卻都有同一毛病，因為膝蓋退化而不良於行。這天是冬至，游嫂的單車前面放了做冬的的菜，後座上是一紮用來拜神的鮮花，她說她是走不動的，騎單車反而可以，其他騎不動單車的，只好坐三輪車靠外傭或老伴接載。
西灣有三村，偏遠又荒蕪，除了危險的街渡外，只有一條山路和一條十多年前修建的西堤路可以通往市中心，老人家行動不便，行下坐下，大概一個多小時勉強可以「返」到市中心，走不動的，只好「宅」在家中消磨，所以三輪車是不可缺的可靠伙伴。本來十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直到數年前官方大肆向外推廣長洲的旅遊價值，本來與世無爭的小島搖身變成遊客天堂，出租三輪車在主要通道上橫衝直撞，意外頻生，警察開始嚴厲執法檢控，小島風聲鶴唳。
「我哋自己都試過，初初因為阿囡細，通常都推住BB車出入，試過幾次佢哋（遊客）幾班人玩，揸住架三輪車一衝，撞咗落我哋架BB車度。」遊人闖禍，居民受苦，阿琼是兩女之母，今天女兒都大了，要上小學幼稚園，出入一個坐前一個坐後，由媽媽每天擔當柴可夫，到市中心上學去，近年添置了一輛三輪車，每天出入卻要提心吊膽：「試過帶小朋友返去，才剛剛開動架三輪車，還未上車，遠處已經有警察走過來說：『三輪車唔准載人喎』。」警察一路上沿路尾隨，只好整條兩公里西堤路推着兩個小孩徐徐前行。
法例過時 苦了居民
西堤路沿海而築，一路上無遮掩。村民捱得過毒烈陽光，風吹雨打，但最怕還是小朋友忽來急病：「好話唔好聽，半夜三更小朋友發起燒上來，我哋真係靠架三輪車載佢返去㗎，唔係點抱得切佢去醫院呢？因為夜晚好話唔好聽，無街渡㗎嘛，咁我哋又唔想話打電話叫救護車來接，因為如果有人危急，透唔到氣那些，我哋都唔想濫用。」試過一次，女兒急病，她騎着三輪車載她到市中心醫院，到了碼頭附近遇上有警員站崗，只好落車慢慢推，心裏乾着急。
於是這些年來，長洲天空下，告票滿天飛，有人填錯地址，收不到告票被通緝也有之，吃生果金過活的老人更是寢食難安。警察和街坊之間鬥智又智力，警察礙於職責不得不捉，街坊為生活便利又決定「偷雞」到底。
去信政府 不如搞遊行
阿琼，連同阿芳、美芬、阿秋、阿麗、阿欣，幾個西灣村全職或半職照顧家人的女性，想到與其任人魚肉，不如圍在一起商量出路。他們成立了「長洲單車友善組」，在社交媒體通風報信，做彼此的耳目，提防「差人」出沒注意；也請教過一些活躍於市區的單車群組，對方說過時的條例始於當初擔心有人藉此載客搵食；他們也有找上區議員、立法會議員，對方也是例行公事，循例去信運輸署要求跟進，署方的回信也是官樣文章：「來來去去都係嗰幾句：三輪車設計不是用來載人的；長洲家有五架車可以用來載人嘅，但那些是老人院和政府醫院的車，我們用不到；他還說政府一向有參考海外經驗來制訂法例。」如此過去兩年有多，令人氣餒的信一封接一封，一天，群組內一位會員說：「不如搞次遊行試吓啦。」
遊行翌日 區議員即上門
「咁咪試吓囉。」美芬是當天遊行的「咪手」，臨危受命上陣：「都怯㗎，始終未做過這樣的事，口齒又不太伶俐，睇住份稿，我直頭講到亂晒龍；做之前呢，我哋自己都驚，死啦，幾多人㗎，會不會淨係得我哋幾個，個個都無話實會嚟，始終我哋無乜做宣傳，個個都忙，連街招都係早兩日整，又擔心天氣問題，那幾天一直在下雨……」結果遊行當日早上陽光明媚，六十多位街坊現身支持，出車又出人，登時為六人打了一支強心針：「我同佢哋講，你哋比啲掌聲自己，因為你哋為自己權利出力走出來。」他們希望當局能修訂法例，讓十歲以下、六十歲以上及傷健人士可以合法被單車或三輪車接載，連一旁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員，也暗下鼓勵他們繼續爭取下去。
遊行翌日，本來對他們愛理不理的區議員主動上門：「可能怕無面啦，自己地頭有遊行自己都唔知。」連運輸署的回應也不一樣了，「佢話兩個星期後再回信丫嘛，睇佢點回啦」。另一位核心成員阿芳拍手大笑，大有吐氣揚眉之感：「以前啊，我哋未有遊行嗰陣，佢哋回嗰封信『cheap到痺』！所以一定要做囉！唔做唔得囉！」一次集體充權的體驗，也令美芬看到長洲居民可愛的另一面，與世無爭的離島人，要捍衛自身的權益卻毫不含糊：「我們這裏住了很多老人家，都是平實怕事的善良人，由細到大看着他們，最怕犯法多事，無諗過佢哋會自己走出來。」
長洲人事 老漁民的「返街」日常
貓姑娘常說，長洲的居民很可愛。
訪問當天，我們試着用雙腳由碼頭走路回西灣，體驗沒有單車接載的西灣村民日常，剛起步時看容福婆騎着三輪車經過，到了村口又看到她，徐徐從三輪車上卸下手推車，半推半撐，爬着小斜坡回家。
問她要不要幫忙，明年四月便八十有四的她說不用：「一行呢，就好痛，無嘢扶手，無力。」推着手推車當扶手，反而容易。幾乎所有在西灣遇上的長者也有膝蓋毛病，回家查資料，才知那是水上人家的風土病：在艇上生活日久，經常要屈着腿坐，日積月累，很多年長者現在雙腿不能屈曲。
容福婆也是水上人，年輕時和老公一家到海上「開新」（出海捕魚），和很多上輩的西灣居民一樣，都是漁民。六十年代，香港經歷了幾個超級颱風，六二年的溫黛、六四年的露比，漁民船艇給打個稀爛，損失慘重，只好埋岸定居，包括今天西灣的三條村，當年在美國經濟援助協會的捐助下建立，所以分別命名為一村「西灣美經援村」、二村「應善良美經援村」以及三村「自助美經援村」。
「搬埋街之後呢，我就猛嚟浸泥猛，我老公猛去『車』街渡，『車』米多伯利，六百幾蚊一個月。」今天往來西灣及長洲的華勝街渡，前身叫米多伯利號，由一加拿大婦人捐出；老公容福素有腰患，吃漁民秘方花膠浸白蘭地，神奇地痊癒了，今天早上仍然每天騎單車領着容福婆「返」街，兩口子每天如是，風雨不改：「我一個人唔敢踩返街㗎，佢係前面踩，帶返我出去；你唔出去呢，無新鮮嘢食啊，煲粉煲麵我老公唔鍾意，要喺街食，飲西茶。」壓低聲線，唯恐隔牆有耳：「佢唔鍾意去飲茶，早餐呢，一碗米線，一杯凍奶茶，好似BB咁食到飽晒啦嘛，如果去飲茶呢，六十幾蚊，食唔飽㗎。」說畢笑嘻嘻地從膠袋拿出今早在超級市場找到的戰利品，特價十二蚊一盒六件的卷蛋糕：「佢話出年先過期，我兩三日就食晒佢咯。」
文﹕梁仲禮
圖﹕梁仲禮、受訪者提供
編輯﹕王翠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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