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碩鳴：北京妙用一國兩制 港人要學會善用

【明報文章】如果不是香港海關扣下了在台灣參加訓練後運回國途中的9輛新加坡軍車，香港人可能還不知道，新加坡士兵受訓不少是在台灣完成的。新加坡是一個人口稠密的小島國，一直被迫赴海外進行大規模的軍事訓練和演習。台灣是她一個重要的軍事訓練的演練地。不過，這只是新聞，新聞背後的故事是，這9輛新加坡軍車從高雄出發，經廈門再轉道香港，沒在廈門失事，卻在香港落難，究竟是什麼原因？


港成中國外交擋箭牌 仰賴一國兩制設計

依中國今日的情報之敏銳，相信新加坡這9輛軍車裝上船，其航行路線就已經不是秘密了。航船經過了中國廈門，平安無事；到香港，軍車卻遭遇扣查。有消息稱，北京得到相關情報後，沒在廈門海關扣下新加坡的軍車，而由它續航到香港，交由香港海關扣查處理，依照香港法律行事。這是北京妙用了「一國兩制」，這樣做的好處是，以香港的相關法律依據處理，讓北京抽離了與新加坡國與國之間直接對峙的外交糾紛，但北京依然掌控着外交處理的主動權。


這讓新加坡有點「抓瞎」（不知所措）。軍車在香港被扣，表面上是由香港政府處理，但實際決定權又不在香港。難怪7天後，新加坡國防部發新聞稿，質疑香港海關一直未有解釋扣查原因。香港雖然和新加坡同屬「亞洲四小龍」，但香港只是一個國家實行「一國兩制」的地區。香港沒有外交事務的權力，但有自己的法律法規，其外交權限在北京。如果新加坡最終要通過外交途徑解決，還需要去求助北京，但又不能對北京有任何微言，因為這事畢竟不是發生在大陸境內。


香港成為中國外交擋箭牌，這完全仰賴「一國兩制」的設計。香港有治港的自主權，但國防與外交則由中央掌控，在處理國家關係上，需要完全聽命北京。其實，新加坡與台灣的軍事訓練計劃由來已久，中國知道，只是近來中國與新加坡之間的關係日益緊張。在南海爭議中，新加坡不支持中國，還不斷責難；新加坡積極推動與美國結盟針對中國的TPP（跨太平洋伙伴關係協定），這讓北京很惱火。而北京有進一步孤立台灣蔡英文政府的願望，新加坡還與台灣在軍事上摟摟抱抱，敲打一下新加坡就顯得有必要。相信新加坡對此番軍車遭扣押的背後原因也心知肚明，但事情發生在香港，只能配合香港調查，根本無法也沒有能力發作。


北京清楚香港正在轉型

在處理新加坡的軍車事件中，北京一招妙計，緩解了可能的外交糾紛，卻也達到了敲打的目的。


香港回歸近20年，北京對「一國兩制」的運用愈來愈嫻熟，該妙用時就妙用、該出手時就出手，根本不需要多囉嗦。兩年多前，「一國兩制白皮書」以至隨後的「8．31決定」還引起了香港的一場佔中風波。這種預告性的表白，效果不見得好。


不久前立法會議員宣誓辱華「播獨」風波後，中央以《基本法》給予的權力釋法，根本不必作任何說明：在「一國」範疇，香港只有執行的份而沒有討價還價的理由。相比較早前釋法後還要派出京官赴香港解釋，希望「理解」，這次釋法乾脆利落，在中央管轄的範圍，我做了，你照辦執行就是了。


事實上，北京清楚，香港正在轉型，「商業的香港」愈來愈走向「政治化的香港」。對「商業香港」和對「政治香港」的管控和治理方式是不一樣的。1987年4月16日，鄧小平會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講話時表示：「對香港的政策，我們承諾了1997年以後50年不變，這個承諾是鄭重的。為什麼說50年不變？這是有根據的，不止是為了安定香港的人心，而是考慮到香港的繁榮和穩定同中國的發展戰略有着密切的關聯。」鄧小平講繁榮穩定，那是因為「商業的香港」有繁榮了才會穩定，人心思賺錢，沒有繁榮就不會穩定。早前，中央面對香港所謂的「深層次矛盾」，大多以「派糖」、給予優惠政策來處置，以保持香港的經濟繁榮；但時過境遷，這個階段應該早已過去了。


今天的香港，繁榮重要，穩定更重要。國家主席習近平於秘魯首都利馬接見特首梁振英，其間談及議員宣誓風波。梁振英會後引述習近平指出，在「一國兩制」下港獨沒有空間，強調人大釋法有必要。中央要求廣泛凝聚社會的共識，着力推動經濟發展以及民生改善，堅決維護國家統一，保持社會政治穩定；愈來愈政治化的香港社會，如果沒有穩定，則一定不會有繁榮。正是基於這樣的認知和價值判斷，中央以至特區政府，未來定把「社會政治穩定」放在首要位置。


善用一國兩制 港核心價值才不會丟

不能否認，對「一國兩制」，香港人也是陌生的，仗着香港的自由社會先發展起來的優勢，回歸之後不少香港的仁人志士對內地的貧窮、人權以及重要的政治事件諸多批評；以至內地不斷提出「一國兩制下井水不犯河水」，香港還有人死揪着不放。近20年來，香港其實沒有好好善用「一國兩制」給予的優勢和自由環境，不少人去管了內地的「閒事」，為民主和北京硬碰硬，直至不切實際的催生出港獨來。面對「政治化香港」，政府的手段可能就是強硬、窮追猛打。社會穩定了，才會有繁榮的條件。


很顯然，香港沒有把握好機遇，在「一國」之下充分發揮和享受「兩制」的優勢。雖然期盼的民主還不盡人意，但至少自由還在、法治還在。學會善用「一國兩制」，香港的核心價值才不會丟。


作者是資深傳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