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剛﹕千年學府 不在他鄉

【明報文章】「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大學是意大利的博洛尼亞大學，建於公元1088年；居次位的是英國牛津大學，建於1096年。」以上論述，我在多個高等教育論壇上都聽過西方學者提出過。我不能怪這些學者，因為他們沒有去過中國的嶽麓書院。這所書院是湖南大學的前身，建於公元976年，於1903年改名為湖南高等學堂，1926年正式定名為湖南大學。至今已逾千年歷史，有根有據，是全球歷史最悠久的高等學府。


上周出席浸會大學一個博雅教育的講座。主講者是美國Swarthmore College的校長。香港人對哈佛、耶魯、劍橋等大學耳熟能詳，對Swarthmore College則會較為陌生，其實它是美國頂尖博雅大學之一，本科生教育排名持續高踞全美國五甲之內。要獲這所大學取錄，難度不低於哈佛、耶魯。


博雅大學（liberal arts college）是美國高等教育的特色。與綜合型大學不同，博雅教育的靈魂是全人教育，而並不着眼於如工程、會計、建築等專業技術的培訓。博雅教育的原則是：培養學生批判性思維、培養學生高尚的道德品格和公民素養，並以其學養去服務社會，令世界更美好。它們的教育宗旨，是只要學生受過優質的全人教育，則不論其後選擇什麼專業，都會得心應手。


嶽麓書院 群英聚會

我不能怪責西方學者對中國千年學府的無知，因為我自己作為中國人，也是無意中發現嶽麓書院的存在。10年前我專程前往湖南長沙，為的是小時候讀過杜牧的詩句——「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一直以來就把「愛晚亭」列為長大後必遊之地。做資料蒐集時，才知道嶽麓山除了這座四大名亭之一的「愛晚亭」之外，還有一所千年學府。於是孤陋寡聞的我，為了一首詩去追尋一座名亭，但古亭卻引導我來到千年學府。


嶽麓書院出過無數頂尖學者，有中國古代哲學大師朱熹、清朝軍事家左宗棠、政治家曾國藩、教育家楊昌濟等人。楊昌濟就讀該書院後，獲推薦前赴英國阿伯丁大學留學，前港督衛奕信於1997至2013年是該大學校監。楊昌濟回國後任教於北京大學，不但介紹毛澤東到北大圖書館工作，並將女兒楊開慧許配給毛澤東。楊開慧其後被國民黨抓獲，於1930年被處死。毛詩「我失驕楊君失柳」之中的「驕楊」便是紀念楊開慧。


嶽麓書院在宋朝時已經是群英聚會，學者廣及東南幾個省份，人數達千人之眾。書院由「山長」為領導人，亦即是今天大學校長的前身。山長是道德與學問俱傑出的人物。山長及其他教員負責講課，是早期的教授治校模式。根據史書記載，嶽麓書院有明確的學習規條，課程安排井井有條，有嚴格的考試制度。課程內容以經學、史學、文學、文字學為主。到了清代晚期，又加入了自然科學的課程，以及着重於人格的培養。這完全是早期大學的格局。


哲學家朱熹和另一位學問大家張栻在嶽麓書院舉辦兩人對談式講學，是中國教育史上著名的「朱張會講」，是當時一種新模式的學術活動，其實就等於今天的學術座談。


中國教育理念的威風

不但全球歷史最悠久的大學是在國內，美國的博雅教育理念，早於2500年前已由中國教育家孔子提出。孔子提倡的教育「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內容包括3科智育：禮、書、數，兩科健康與體育：射、御，以及一科心靈薰陶：音樂。以上是博雅教育講座上一位美國耶魯大學學者提出的。這是中國教育理念的威風。


作者是教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