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廁廚合一劏房 弱視者﹕我要靠自己

【明報專訊】「唔通自殺？世界好多嘢等我哋睇……我有能力都仲要好好靠自己」

46歲的阿丹，5年前租住九龍區「廁廚合一」的100平方呎劏房，月租3800元，但這已佔她每月約7000多元收入的一半，生活雖拮据，但她不能輕易搬走，因嚴重弱視不容她轉換環境；去年已申請公屋的她，預了要等10年，但她沒有絕望，「唔通自殺？世界好多嘢等我哋睇……我有能力都仲要好好靠自己」。


明報記者 張嘉雯

房屋不足引起的劏房問題一直困擾香港，阿丹只是其中一個故事。她說，眼患是12歲之前的一個悲劇。 丹媽懷着她時，不幸患了心臟病，生了阿丹就過身。後來丹爸娶了個比阿丹年長10歲的後母，因後母討厭阿丹，所以常常不給她飯，逼她吃辣椒，更會半夜捉她抽打。


遭後母虐打傷眼 離家出走

12歲的某個清早，後母趁阿丹蹲着刷牙時，一掌往她的左眼打去，阿丹的眼鼻即時湧出鮮血。雖然阿丹的左眼後來一直發腫，但後母本色依舊，忍無可忍下阿丹決定離家出走。其後她到處「瞓街」，又到茶樓或餐廳工作，但無錢醫治受了傷的左眼，情况愈來愈差，20歲時左眼已完全失明。


延誤醫治 2萬蚊博回0.2視力

禍不單行，30歲，阿丹發現右眼變得模糊，最後連右眼也看不見東西；朋友陪同下，她帶着辛苦儲起的2萬元，到處找醫生，但每個醫生都說她來得太遲，左眼神經嚴重影響右眼，「我當時跪喺度喊，話我都儲咗2萬蚊，後來廣州中山醫院個醫生見我咁樣，就問我博唔博，就算博都只可以救返0.2視力，我都儲了2萬，我話我博」。手術後，阿丹由雙目失明，到右眼有0.2視力，自此她要佩戴她形容為「放大鏡」的遠視眼鏡，才勉強看到眼前事物，不過僅是一堆影。


離婚後自食其力 數度轉工

挽回0.2視力，她繼續生活，亦有了愛情。2001年她與有居港權的男友結婚並來港居住，在內地生了個女兒，可惜緣分在2009年走到盡頭，她獨自搬離丈夫在南昌邨的家，女兒又在內地未能來港，於是她再次孤身一人租住劏房。


阿丹說，由小到大她都堅強面對人生各種痛苦。初來香港，雖眼不好，讀書又少，但一直堅持工作掙錢，當時與丈夫兩人工作，公屋租金又不太貴，所以生活都不算太難捱。後來搬入劏房，超初租金只約2000元，加上她非常勤力在美容院做清潔工，月入有近1萬，所以尚算收支平衡，可惜隨着眼睛漸差，她常常撞倒，既受傷又得罪美容院客人，2013年就辭工了。


後來朋友介紹她做家務助理，才又勉強能繼續生活。「一日做2至3個鐘，一個鐘50元，因為僱主有個女兒，眼又盲，耳又聾，又不能說話……僱主有工人，但有時工人外出買東西，因此我負責照顧該女兒，防她跌倒。」阿丹說，現在有兩份家務助理，每月有4500元，再加傷殘津貼，每月就有7000多元，但劏房經常加租，現在已近4000元，佔她收入超過一半。


不停加租 拒搬怕難適應

但房東如何加租，阿丹都不會走，因她弱視，怕要重新適應新環境，連回鄉探女兒都不能，現在都是女兒趁暑假來探她，每次到阿丹家，女兒都說：「媽咪……我們大陸的雞和牛住的地方都大過你。」女兒一直不喜歡這劏房，阿丹又怕自己快無法再工作，無法再付高昂房租，因此去年她申請公屋，不過以單身者來算，起碼要等10年。


不過阿丹一如以往，不會絕望，對住這所廁廚合一的劏房，她都說「有瓦遮頭又有風，比起農村已經好好多，唔使耕田唔使淋雨唔使曬太陽」。她常常說要堅強，「只要有能力，一定要繼續靠自己做工，不取綜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