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中聯辦不是外國駐港領館

【明報文章】最近《明報》一篇文章提到，議員去中聯辦，應該堂堂正正，並和香港議員到外國領事官邸吃早餐相比較。文章看似有理，但實在經不起推敲。中聯辦是堂堂中央駐港代表，怎麼可以和一個外國駐港領事機構做對比？舉一個例子，假設一個香港立法會候選人到中聯辦和外國領事館都去談香港的立法會選舉，這兩個行為只要稍做分析，就會發現至少有3個層面的不同：性質不同、程度不同、場景觀感不同。


不干涉香港內部事務 恰是保護中央利益

先說性質不同。香港實行一國兩制，中央政府負責國防外交，並任命特區政府主要官員。作為交換，或協議的一部分，中央政府承諾不干涉香港內部事務，並以《基本法》的形式固定下來。因此，中聯辦如果介入立會選舉，不僅違反了中央政府的政治承諾，而且是違反中國憲法和香港基本法的違法行為。在這一過程中，香港社會作為其中直接被傷害的一方，當然要直斥其非，捍衛自己在基本法保障下的合法權利。的確，中央政府比外國政府在香港有更直接的利益，應該得到保護，但這種利益已經通過基本法得到確認，比如國防外交、任命主要官員、國旗等等。不干涉香港內部事務本身恰恰也是保護中央在港直接利益的一部分，因為這也是在帶頭遵守基本法，維護基本法的權威，維護基本法所確認的中央對港的合法權益。而反觀外國領事介入香港選舉的行為，其性質是干涉別國內政的違反國際法行為，屬於國家外交範疇。如果行為足夠嚴重，並有足夠證據，中央政府就應該毫不猶豫的提出外交抗議。所以外國領事到底有沒有干涉中國內政，只要中央政府沒有發聲，香港政府或其代表除非得到中央授權，自然無緣置喙，更不能不顧職責，先行指摘外國干涉，並不恰當的與自己內部事務加以類比。再退一步，別人錯了，並不代表自己可以做錯，明知自己做錯了，不承認不改正，反倒指摘別人在其他另外一件事情上也做錯了，這樣做事情的態度，實在不敢恭維。


再說程度不同。香港處在中央政府及其龐大國家機器有效管制之下，中央有香港無可比擬的龐大資源。如果中央政府決定要干預香港內部事務，其深度和廣度是香港所不能承受的，香港最後將只能束手就擒，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現實是，就算中央完全無意干預香港內部事務，香港一些人都已經在不斷揣摩上意並加以迎合了，更何况中央如果真有其意呢？也正因為這樣，香港對一些中央干預香港內部事務的任何蛛絲馬迹都非常敏感，以防微杜漸，甚至有些人對此都到了草木皆兵的不合理地步。而對外國領事來說，他們和香港並沒有直接領導被領導的隸屬關係，其所掌握的資源有限，同時還受到中央政府的密切監察，就算想對香港的內部事務加以干預，其效果都會非常有限。這也是為什麼雖然有香港議員到外國領事官邸吃早餐，中央政府也不必提出任何抗議的原因。實際上，這些吃吃早餐的行為都可以算在廣義的正常中外交流範圍內。一個國家的使領館，包括中國的駐外使領館，其職責之一，就是和當地民眾多交流，了解當地民情。


中聯辦應謹言慎行 免生誤解

最後說場景觀感不同。最近幾年來，中央加強了對香港事務的介入程度，已經引起香港社會一些人的強烈反應。如果中央政府並不真正認為自己有權介入香港內部事務，而且也無意介入，那麼在這樣的背景下，中聯辦作為中央政府代表，就更應該謹言慎行，主動約束自己的行為，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解和猜疑。在已經有很多媒體報道中聯辦介入立會選舉的情况下，一些當選議員不顧觀瞻、不避嫌疑，選後即拜訪中聯辦，給別人以不必要的口實，實在是不智。反觀議員訪問外國領館的行為，並沒有在外國政府大規模干涉香港一國兩制的認知背景下發生，其引起的反應，自然不會大，人們對其的容忍度也會高。


將來有一天，當絕大部分人都認為一國兩制已經成功落實，並對中央政府充分信任時，香港議員進去中聯辦，和中聯辦官員吃吃早餐，平等的交流，便不再是一個議題。


作者是大學高級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