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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新中國到1978年實施改革開放。香港跟大陸相隔的不止是一條深圳河，也不光是意識形態，還有那幾十年的鴻溝。今天一切都發展得太快，大陸的進步更是史無前例，那幾十年的鴻溝愈收愈窄。那麼如何評論中港差異？我不懂的，亂說罷了。我覺得大陸跟香港，仍然存在10年的差距。只因，我們由上世紀70年代起步，大陸則由80年代才開始。
打功夫 不止香港
為免大家讀得一頭霧水，還是先說清楚吧，要寫的其實是徐皓峰（又名徐浩峰）的電影。不能說只有香港才有功夫電影，但無可否認，香港就是拍了很多功夫電影。香港功夫文化的起源，至少可以追溯到上世紀50年代。無論從哪個角度去審視分析，李小龍的出現絕對是一個分水嶺，奠下日後功夫電影的基調。可是李小龍在大陸並非頭號人物（香港已粗暴地把李小龍據為己有）。沒機會在當年看關德興看曹達華，沒機會看胡金銓或張徹的台灣式武俠，也沒看李小龍。內地同胞第一次在銀幕上看到的拳來腳往是於1982年公映、由張鑫炎執導和李連杰主演的《少林寺》，普羅大眾打開電視就能看得到的快打旋風是80年代初由麗的電視拍攝的《大俠霍元甲》。與其記掛李小龍，大陸這代人更懷念梁小龍（他在電視劇裏飾演陳真，李小龍在《精武門》裏都是飾演同一個角色）。與其記掛李連杰（《少林寺》後去了香港發展），大陸觀眾更懷念于承惠（於2015年去世）。
回歸肢體 擺脫「武」以載道
中港有異，我一廂情願地認為徐皓峰就是要拍出一套不一樣的功夫電影。或者更斬釘截鐵的說，就是要拍出跟過去幾十年來的港產片完全不一樣的功夫電影。什麼來自武術世家，什麼20世紀初的末代武林面貌，什麼真正武林中人的風骨，什麼武術的真諦，都是內容。徐皓峰自己表白過，網上很多評論報道也探討過，我不懂，也不多言了。而真正的the catch，從來都不是what，從來都是how。我想談的是手段。我相信徐皓峰心裏也曾經這樣盤算吧，要為功夫電影找出一套新的電影語言。不用特效，不吊「威吔」不跳彈牀，不用替身，要真正的交手，要一個鏡頭直落，不要剪接，不要特寫，不要演員的面部表情。功夫就是肢體，肢體動作就已經可以說故事。沒拖泥帶水，要打就打，毋庸絮絮不休。過去的功夫電影都是借功夫來說故事，什麼國仇家恨，什麼快意恩仇。徐皓峰的呢？剛好相反，他是用電影來解釋功夫，戲裏雖然都有廝殺，但不多，更多是交手，是切磋，最後的武林就只是比高低分高下而已。而且，與其遺傳香港功夫電影的味道，我覺得徐皓峰的電影更有黑澤明的影子。
從這個角度去看，第二套作品《箭士柳白猿》就比之後的《師父》更有研究價值。無疑《師父》更工整更富娛樂性，結局時的一場巷戰也的而且確更有張力更有意境；但說到把那種原始、真實、要打就打的功夫精神融入電影語言裏，《箭士柳白猿》更有實驗性，也做得更淋漓盡致，更貫徹始終。不錯，《箭士柳白猿》是粗糙的，演員的演出也略嫌生硬，場面調度鬆散，剪接也好像不夠暢順，甚至故事主線也有點不着邊際。少年無心插柳變成絕世高手，誤打誤撞捲入軍閥派系鬥爭之中，故事幾近沒有主題，主角沒有使命，沒有要去完成某項任務的傳統脈絡。但就是這種粗糙和不完整，使得《箭士柳白猿》跟過去所有功夫電影更不一樣，亦因為這種不完整使得《箭士柳白猿》成為一齣更完整的另類功夫電影，真正教人耳目一新。
期待徐皓峰之後的作品之餘，也希望幾十年後回顧華語功夫電影，大家不會忘記，翻開新一頁的還有這套《箭士柳白猿》。
文﹕佘宗明
圖﹕網上圖片
打功夫 不止香港
為免大家讀得一頭霧水，還是先說清楚吧，要寫的其實是徐皓峰（又名徐浩峰）的電影。不能說只有香港才有功夫電影，但無可否認，香港就是拍了很多功夫電影。香港功夫文化的起源，至少可以追溯到上世紀50年代。無論從哪個角度去審視分析，李小龍的出現絕對是一個分水嶺，奠下日後功夫電影的基調。可是李小龍在大陸並非頭號人物（香港已粗暴地把李小龍據為己有）。沒機會在當年看關德興看曹達華，沒機會看胡金銓或張徹的台灣式武俠，也沒看李小龍。內地同胞第一次在銀幕上看到的拳來腳往是於1982年公映、由張鑫炎執導和李連杰主演的《少林寺》，普羅大眾打開電視就能看得到的快打旋風是80年代初由麗的電視拍攝的《大俠霍元甲》。與其記掛李小龍，大陸這代人更懷念梁小龍（他在電視劇裏飾演陳真，李小龍在《精武門》裏都是飾演同一個角色）。與其記掛李連杰（《少林寺》後去了香港發展），大陸觀眾更懷念于承惠（於2015年去世）。
回歸肢體 擺脫「武」以載道
中港有異，我一廂情願地認為徐皓峰就是要拍出一套不一樣的功夫電影。或者更斬釘截鐵的說，就是要拍出跟過去幾十年來的港產片完全不一樣的功夫電影。什麼來自武術世家，什麼20世紀初的末代武林面貌，什麼真正武林中人的風骨，什麼武術的真諦，都是內容。徐皓峰自己表白過，網上很多評論報道也探討過，我不懂，也不多言了。而真正的the catch，從來都不是what，從來都是how。我想談的是手段。我相信徐皓峰心裏也曾經這樣盤算吧，要為功夫電影找出一套新的電影語言。不用特效，不吊「威吔」不跳彈牀，不用替身，要真正的交手，要一個鏡頭直落，不要剪接，不要特寫，不要演員的面部表情。功夫就是肢體，肢體動作就已經可以說故事。沒拖泥帶水，要打就打，毋庸絮絮不休。過去的功夫電影都是借功夫來說故事，什麼國仇家恨，什麼快意恩仇。徐皓峰的呢？剛好相反，他是用電影來解釋功夫，戲裏雖然都有廝殺，但不多，更多是交手，是切磋，最後的武林就只是比高低分高下而已。而且，與其遺傳香港功夫電影的味道，我覺得徐皓峰的電影更有黑澤明的影子。
從這個角度去看，第二套作品《箭士柳白猿》就比之後的《師父》更有研究價值。無疑《師父》更工整更富娛樂性，結局時的一場巷戰也的而且確更有張力更有意境；但說到把那種原始、真實、要打就打的功夫精神融入電影語言裏，《箭士柳白猿》更有實驗性，也做得更淋漓盡致，更貫徹始終。不錯，《箭士柳白猿》是粗糙的，演員的演出也略嫌生硬，場面調度鬆散，剪接也好像不夠暢順，甚至故事主線也有點不着邊際。少年無心插柳變成絕世高手，誤打誤撞捲入軍閥派系鬥爭之中，故事幾近沒有主題，主角沒有使命，沒有要去完成某項任務的傳統脈絡。但就是這種粗糙和不完整，使得《箭士柳白猿》跟過去所有功夫電影更不一樣，亦因為這種不完整使得《箭士柳白猿》成為一齣更完整的另類功夫電影，真正教人耳目一新。
期待徐皓峰之後的作品之餘，也希望幾十年後回顧華語功夫電影，大家不會忘記，翻開新一頁的還有這套《箭士柳白猿》。
文﹕佘宗明
圖﹕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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