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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文章】2016年7月15至16日在土耳其發生的軍事政變迅速被瓦解，但政局未有轉趨明朗化的迹象，相反變數甚多。粉碎政變後，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大規模逮捕軍方要員，司法機構、政府機關、大學教師和傳媒記者全面被整肅、涉案和被拘留人士竟達6萬人。面對不穩定的社會局面，安卡拉已實施為期3個月的緊急狀態令。因應緊急狀態令，雷厲風行的整肅行動令土耳其政府決定暫時中止履行《歐洲人權公約》。根據埃爾多安所講，「政變是真主所給的恩賜」，圖謀失敗後是全面打擊敵對勢力「病毒」的最佳機會。根據分析，安卡拉的整肅行動或會公然違反人權，令土耳其進入歐盟的談判加添障礙。外界亦擔憂政變流產後，埃爾多安以極權高壓清算異己，民主發展將受到打壓。
政變之後：極權管治vs.民主勝利？
政變對土耳其國民並不感到陌生，是次政變已是土耳其建國以來繼1960年、1971年、1980年和1997年後的第五次政變。以往政變純粹是軍方勢力捍衛世俗主義的立國精神，發動政變以攔阻伊斯蘭力量再次介入土耳其政治。但有別於過去的情况，另一種說法解釋軍方未能在是次政變成功奪權，完全是民主的勝利，是成熟的中產階級以手機的社交網絡擊退軍方的坦克，令政變流產。但政變流產後，民主的發展是被打壓？還是朝向成熟穩定的方向進發？土耳其前景實難以簡單預測。
價值之爭：凱末爾主義vs.伊斯蘭回歸？
更值得關注的另一種看法是，在政變平息後，埃爾多安直指有證據指自我流放到美國、現居賓夕凡尼亞州的伊斯蘭教士法圖拉．居倫（Fethullah Gülen）是在背後策劃整個軍事政變的主腦人，其追隨者滲入土耳其軍方、法院、司法機構和大學各機構的內部，一直伺機發動政變。政變流產後，全面的整肅和逮捕行動，其實是安卡拉政府徹底打擊國內的居倫運動（Gülen Movement），居倫運動名下逾千的學校被查封。法圖拉．居倫在土耳其的親屬已被扣留，扣留原因是涉嫌在土耳其推動和執行居倫的政變行動。
但法圖拉．居倫堅決否認牽涉參與圖謀政變。土耳其呼籲美國不應從中作梗，應在接收土耳其提交的證據後，立即引渡法圖拉．居倫回國受審。如果安卡拉政府指控屬實，現今土耳其複雜的發展似乎不能簡化解釋成是社交媒體的勝利，亦非過往土耳其「國父」凱末爾主義的世俗化精神與伊斯蘭勢力的對決格局。
權力鬥爭：埃爾多安vs.居倫？
分析問題的核心更應是埃爾多安與法圖拉．居倫兩派的內部鬥爭。值得留意的是，法圖拉．居倫在與埃爾多安決裂前，二人一度是親密盟友。1999年因被控圖謀將土耳其重建神權治國的政治意圖，居倫自我流放至美國。埃爾多安得勢後，法圖拉．居倫所帶領的運動一直被安卡拉視為國家威脅，法圖拉．居倫的跟隨者被指參與策動一連串反政府的陰謀。
但撇開土耳其的政治鬥爭，法圖拉．居倫被視為當世舉足輕重的穆斯林精神領袖、思想家和教育家。他曾被前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接見，其倡導的居倫運動是全球最有影響力和財力的伊斯蘭運動。居倫運動宣揚溫和伊斯蘭、強調寬容、倡導宗教對話、志願服務他人的運動（Hizmet Movement）。追隨者遍及全球各地，居倫運動名下的學校在世界遍地開花，在短短數十年在歐洲、美國發展迅速，近年亦在中亞、南亞和東南亞等地建立學校。要強調的是，雖然有調查研究公布逾六成的受訪土耳其人相信法圖拉．居倫是政變的策劃人，但這是否如埃爾多安所指有足夠證據指控他是幕後主腦，至今仍未清楚。究竟法圖拉．居倫是安卡拉政府所說的政治野心家，還是跟隨者視為推動世界和平的穆斯林思想家？誰是誰非難以有所定論。
但土耳其政變發生後，多個國家以居倫為名下的學校和電台已被陸續調查，甚至被關閉。因此除了關注土耳其國內政局，土耳其的鎮壓行動或會造成大批知識分子流亡，長遠來說會否造成人才外流到海外？國外在全球各地居倫運動的發展、各國政府怎樣處理居倫運動旗下的學校？政變後的各方發展皆值得大家留意。
註：筆者曾於2016年7月23日香港電台第一台的《十萬八千里》中「自由評」接受訪問，此文是文字的修訂版
作者是香港教育大學社會科學系副教授
政變之後：極權管治vs.民主勝利？
政變對土耳其國民並不感到陌生，是次政變已是土耳其建國以來繼1960年、1971年、1980年和1997年後的第五次政變。以往政變純粹是軍方勢力捍衛世俗主義的立國精神，發動政變以攔阻伊斯蘭力量再次介入土耳其政治。但有別於過去的情况，另一種說法解釋軍方未能在是次政變成功奪權，完全是民主的勝利，是成熟的中產階級以手機的社交網絡擊退軍方的坦克，令政變流產。但政變流產後，民主的發展是被打壓？還是朝向成熟穩定的方向進發？土耳其前景實難以簡單預測。
價值之爭：凱末爾主義vs.伊斯蘭回歸？
更值得關注的另一種看法是，在政變平息後，埃爾多安直指有證據指自我流放到美國、現居賓夕凡尼亞州的伊斯蘭教士法圖拉．居倫（Fethullah Gülen）是在背後策劃整個軍事政變的主腦人，其追隨者滲入土耳其軍方、法院、司法機構和大學各機構的內部，一直伺機發動政變。政變流產後，全面的整肅和逮捕行動，其實是安卡拉政府徹底打擊國內的居倫運動（Gülen Movement），居倫運動名下逾千的學校被查封。法圖拉．居倫在土耳其的親屬已被扣留，扣留原因是涉嫌在土耳其推動和執行居倫的政變行動。
但法圖拉．居倫堅決否認牽涉參與圖謀政變。土耳其呼籲美國不應從中作梗，應在接收土耳其提交的證據後，立即引渡法圖拉．居倫回國受審。如果安卡拉政府指控屬實，現今土耳其複雜的發展似乎不能簡化解釋成是社交媒體的勝利，亦非過往土耳其「國父」凱末爾主義的世俗化精神與伊斯蘭勢力的對決格局。
權力鬥爭：埃爾多安vs.居倫？
分析問題的核心更應是埃爾多安與法圖拉．居倫兩派的內部鬥爭。值得留意的是，法圖拉．居倫在與埃爾多安決裂前，二人一度是親密盟友。1999年因被控圖謀將土耳其重建神權治國的政治意圖，居倫自我流放至美國。埃爾多安得勢後，法圖拉．居倫所帶領的運動一直被安卡拉視為國家威脅，法圖拉．居倫的跟隨者被指參與策動一連串反政府的陰謀。
但撇開土耳其的政治鬥爭，法圖拉．居倫被視為當世舉足輕重的穆斯林精神領袖、思想家和教育家。他曾被前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接見，其倡導的居倫運動是全球最有影響力和財力的伊斯蘭運動。居倫運動宣揚溫和伊斯蘭、強調寬容、倡導宗教對話、志願服務他人的運動（Hizmet Movement）。追隨者遍及全球各地，居倫運動名下的學校在世界遍地開花，在短短數十年在歐洲、美國發展迅速，近年亦在中亞、南亞和東南亞等地建立學校。要強調的是，雖然有調查研究公布逾六成的受訪土耳其人相信法圖拉．居倫是政變的策劃人，但這是否如埃爾多安所指有足夠證據指控他是幕後主腦，至今仍未清楚。究竟法圖拉．居倫是安卡拉政府所說的政治野心家，還是跟隨者視為推動世界和平的穆斯林思想家？誰是誰非難以有所定論。
但土耳其政變發生後，多個國家以居倫為名下的學校和電台已被陸續調查，甚至被關閉。因此除了關注土耳其國內政局，土耳其的鎮壓行動或會造成大批知識分子流亡，長遠來說會否造成人才外流到海外？國外在全球各地居倫運動的發展、各國政府怎樣處理居倫運動旗下的學校？政變後的各方發展皆值得大家留意。
註：筆者曾於2016年7月23日香港電台第一台的《十萬八千里》中「自由評」接受訪問，此文是文字的修訂版
作者是香港教育大學社會科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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