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社評】荷蘭海牙常設仲裁庭就菲律賓提出的「南海仲裁案」作出裁決，菲律賓獲得全面勝訴，中國被置於十分不利位置。中國雖然重申不承認、不接受仲裁的一貫立場，但是可以預見的是，涉及南海爭議的各方和聲索國都會利用仲裁結果對中國施壓。因此，未來中國面對環繞南海的政治、外交、輿論鬥爭，以至海上軍事行動的對峙，不僅是常態，而且會十分尖銳。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對於裁決，除了重申擁有南海諸島主權的立場，仍然釋出爭取和平解決爭議，維護南海和平穩定的信息；暫時不知道各方如何體待中國的意願，若爭議各方及時把握，現在或許是南海從最壞時刻走向最好時刻的契機。
裁決把中國踢出南海
予人有政治操作聯想
仲裁庭對中國最不利的裁決，是認為中國在南海劃設的「九段線」沒有法理依據，違反了《聯合國海洋公約》，云云。這是徹底否定中國在南海的主權和權益。仲裁庭若不否定中國的九段線主張，則南海八成主權都屬於中國，菲律賓的聲索主張就無從談起。其實，中國就南海諸島主權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由上世紀40年代起的每一個階段，中國都在對南海諸島行使主權，包括二次大戰後收復日本侵華戰爭期間曾經侵佔的島嶼，以至中共建政之後一系列對南海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的行為。因此，中國擁有南海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有無可爭辯的歷史事實，不過，仲裁庭對此完全無視。
仲裁庭的裁決還有令人費解之處，就是把南沙群島所有「海上地物」都裁定為岩礁，連南海最大的島嶼、由台灣實際控制的太平島都劃為岩礁，不能擁有周邊200浬的專屬經濟區或大陸架的權利。台灣的馬英九總統卸任前曾經特地到太平島，展示島上擁有淡水、可養殖動物等維持人類居住生活的條件，現在仲裁庭卻將之等同其他「水漲而沒、水退才露」的岩礁，實在有點可笑。不過，若非如此，則不能把中國從南海諸島清除出去。從這個角度而言，仲裁庭的裁決讓人有更多政治考慮和政治操作的聯想。
在這次單方面裁決，中國無論得到多麼不合理的對待，基於在國際的話語權處於劣勢，未來處境將十分不利。首先，裁決改變了爭端各方，特別是當事國的利益訴求和戰略目標，而菲律賓獲勝多了籌碼，會否鼓勵其他當事國效法，值得注意；若它們都向仲裁庭尋求加持，按菲律賓案例，中國處境更不利。其次，美國、日本操作南海議題，對中國與東盟的關係實施「離間戰略」已有一定效果，東盟一貫採取較「獨立、中立」對外政策，有向美日傾斜之勢，加上「仲裁結果」這張牌，若東盟利用來對付中國，美日將更有操作空間。
至於美國，在這次裁決之後，對於以南海爭議為抓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則如虎添翼，可預見美國將更加利用和操作南海議題，在政治與外交層面進一步擠壓中國，以強固它在亞太的領導地位。日本視跟隨美國介入南海事務，為重塑政治、軍事影響力，尋求成為「正常國家」的重要依託，日本將利用裁決增加對東盟的影響力，排擠中國。事實上，菲律賓、越南等國若非得到美日撐腰甚或鼓動，難以與中國對抗，因此在「後仲裁時期」的美日取態仍然起到關鍵作用，而迄今所見，看不到美國和日本會輕易放棄處心積慮經營所得。中國在這場博弈的艱困，顯而易見。
菲律賓新任總統杜特爾特與其前任阿基諾三世比較，表面上不同，例如他一再表示願意與中國直接談判，也表達了美國介入可能帶來混亂的戒懼。不過，菲律賓已經表示裁決結果公布之後，會先諮詢美日和澳洲等盟國，然後再與中國談判。這般態勢，顯示若美日不放手，菲律賓仍然是它們的棋子。杜特爾特的意圖和目的尚待觀察，現在他未就裁決高調叫陣，沒有逼迫中國即時應對，也算是一種善意。
就共同開發互利共贏
華願作實際臨時安排
中國政府在裁決後發表聲明，除了重申擁有南海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的長期歷史實踐理據，聲明宣示的處理取態更值得注意。其中表示「願同直接當事國盡一切努力作出實際性的臨時安排，包括在相關海域進行共同開發，實現互利共贏，共同維護南海和平穩定」，並「尊重和支持各國依據國際法，在南海享有的航行和飛越自由，願與其他沿岸國和國際社會合作，維護南海國際航運通道的安全和暢通」，這是中國向爭議當事國和國際社會宣示，願意和平解決爭端，共同維護南海穩定。一隻手掌拍不響，且看各方，特別是當事國會否與中國相向而行。聲明中提到的「實際性的臨時安排」，點明包括共同開發和互利共贏；和則兩利，這是中國向當事國發出的清晰信息。
仲裁庭的裁決，客觀上使南海爭議更複雜化，若各方埋首纏鬥，得到好處的或許只有域外國家，當事國極可能各敗皆傷。現在中國的主觀意願若獲得合理回應，則仲裁庭裁決可能導致的對峙對抗局面，會轉化為當事國與中國直接解決紛爭的契機；若各方讀懂中國的意願，屆時「南海行為準則」一併制訂，那麼仲裁結果使南海爭議陷於最壞時刻，也有可能是最好的時刻。這個最壞與最好時刻的出現，存乎一念之間，期望東盟諸國領袖展示政治智慧，為南海的穩定、和諧、發展和繁榮奠基。
歡迎回應 editorial@mingpao.com
新聞類別
副刊
詳情#
留言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