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奇：南海仲裁案前瞻

【明報文章】常設仲裁法院（Permanent Court of Arbitration）將在7月12日裁決菲律賓提請的南海仲裁案，成為南海東海近年升溫以來，首宗國際性裁決。中國表明拒絕參與仲裁、不會承認結果，外界關注判決會否令南海局勢升溫，案件亦是國際仲裁界的一大考驗。


菲律賓今次向法庭提交了15項訴求，法院仍然有一半訴求未有明確表態是否具備管轄權，這些皆為直接涉及主權的問題，例如「九段線」是否合法、個別島礁及海域是否屬於菲律賓等，會否裁決仍然是未知之數。法院推遲決定，是因為中方提出，中菲雙方有份簽署的《南海各方行為宣言》，承諾了南海島礁主權問題要以談判方式解決，不應該訴諸法庭；倘若法院就涉及主權的訴求裁決，則意味國際法庭有權把國際海洋公約凌駕國與國之間簽署的宣言，對日後國際法案件將有深遠影響，亦削弱各項宣言的合法性。所以，法院在12日決定對此類訴求是否具備管轄權，值得關注。


而目前法院肯定會裁決的菲方訴求，全部皆避開主權問題，僅是尋求定義部分島礁，決定它們是否能夠產生領海、專屬經濟區或大陸架，以及決定中國有否在這些海域作出違反公約的行為。雖然沒有明確點名主權誰屬，但事實是一旦決定這些島礁能否產生領海和專屬經濟區，本身已經是提出主權問題，有關裁決可能限制了有關島礁的活動種類，例如或認定個別島礁「不能維持人類居住」，就不可以成為專屬經濟區，包括中菲在內的任何國家，都不可以在該海域私下勘探開發有關資源，間接推翻「九段線」的存在。


打擊中國聲譽非菲律賓首要目的

但就算判決結果如何，相信中國會遵從裁決的機會不大。過往已有許多國家都試過無視國際法庭所作出的判決，並違反裁決規定，國際法庭因而被批評為「無牙老虎」。目前中國在南海已經建了那麼多人工島和機場，而仲裁法院亦沒有執行權，去派隊伍拆除中國在南海內的建設，菲律賓今次為什麼依然要把案件提交「無牙老虎」審理？


國際法與國際關係專家普遍認為，國家尋求國際司法機構協助仲裁爭端的目的，並不是要找人出頭或是制裁對手，而是爭取未來行動的正當性（legitimacy），和關乎聲譽（reputation）的問題。


有分析認為，菲律賓今次提請常設仲裁法院就南海問題裁決，是為了「丟中國架」，挑戰這個把「依法治國」掛在口邊的國家，是否真的那麼尊重法律。但筆者認為這個說法不盡準確，打擊中國聲譽明顯並非菲律賓首要目的。


所謂聲譽是需要有國內外的「觀眾」。國內方面，愛國情緒高漲的中國人民，絕對不會因為中國拒絕國際仲裁而不滿， 反而更為團結；國外方面，中國一直堅持南海島礁建設，並派執法船在該海域執法，強硬驅趕該海域的別國船隻，其強硬態度早已令中國「揚名海外」，今次中方不參與仲裁、拒絕承認仲裁，也不見得會進一步損害聲譽。


菲國爭正當性 為行動升級鋪路

所以筆者相信，今次菲律賓所爭取的一種正當性，為日後行動升級鋪路，提供了政治庇護。假如菲律賓得到國際法庭的默許，則猶如打了一支強心針，他日可大派大量船、軍艦到有關公海保護漁民，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與中國對着幹。壓制國內反對聲音的同時，亦令美國等西方國家，多了一個藉口，向菲方提供更實質、更軍事化的援助，亦為日本、印尼、越南等其他國家鋪路，繼續以國際法框架下在領海主權爭議問題上追擊中國，令中國惹上無數官非。雖則案件即使對中國毫無制衡能力，但勢將海上主權爭議急劇升溫。這或許反映了，為什麼中方口說不參與、不認同裁決，但卻在此前四處張羅盟友表態支持中國立場，因為這隻「無牙老虎」真的在向中國施壓。


作者是英國倫敦大學學院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