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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在中國歷史中，古代先人的智慧創造了以陶俑、木俑或銅俑代替以人殉葬的習俗，而其中主要以陶俑作為隨葬冥器歷時超越二千年。古代陶俑在中國雕塑藝術中是我們先民的創造成果，也是中國雕塑史上最為豐富多彩的系列。陶俑雕像的發現每每有不可思議的驚喜，除讓我們感歎古人無窮無盡的創造力外，歷朝歷代的陶俑雕塑更是研究中國美術史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古代陶俑雕塑發展到秦朝，藝術風格已經十分寫實。一九七四年西安臨潼秦始皇陵兵馬俑的發現蜚聲中外。作為隨葬之秦兵馬俑，大型的陶塑士兵與戰馬，排陣雄偉，氣勢磅礴；一排排將士或穿鎧甲或穿短褐，真人大小般的秦俑與戰馬栩栩如生。每個秦俑面貌雕刻沒有重複，千人千面，神情繃緊，姿態肅穆，用寫實的藝術手法呈現了秦朝法令嚴苛，軍紀嚴厲，如親睹秦皇沙場點兵，震撼人心的場面。秦兵馬俑的發現使我們重新認識到中國偉大的雕塑藝術。
秦滅漢興，漢朝包括西漢和東漢，西漢定都長安，東漢定都洛陽。漢代社會普遍流行「事死如生」的喪葬觀念，在墓室形式與結構上仿照現實生活中的建築房屋，而陪葬品包括了與衣食住行各個方面有關的物品及器具，應有盡有，厚葬風氣盛行。西漢專為隨葬而作的陶質冥器顯著增多，其中以俑作陪葬冥器非常普遍。漢代陶俑藝術創造寫實與誇張手法兼備，區域性造型各有特色，燦爛多姿。
西漢跳舞俑 姿態優美
西漢咸陽皇陵區「漢承秦制」的陪葬禮制，各個陵墓主要隨葬陶俑有士兵、騎兵俑、動物俑與家奴俑。西漢陶兵俑大小是秦始皇兵馬俑的四分之一。而這時期又以漢文帝、漢武帝時期隨葬俑藝術性最高，當中的裸體俑（即士兵俑）、跳舞女俑、跪坐女俑與站立俑最為突出。這些陶俑雕塑注重表達內在精神，神情含蓄和平，姿態寧靜，形象單純，人物細微處不太加以處理，但充分掌握了人物的動態神情，比例準確。特別是女俑溫婉柔美，素潔飄逸，神態怡靜平和。坐跪女俑與跳舞女俑以陝西咸陽出土的最為優美，西漢受楚文化影響深刻，社會普遍奉瘦為美，好楚腰。跳舞女俑造型形象頭髮中分，後梳理垂背，髮尾隨意束起；身穿三重衣，袖長及地，紅白黑是主要衣服色彩。「長袖舞」是當時盛行的一種舞蹈，跳舞時揮舞雙袖，以突出其柔軟身姿，舞步輕盈，若翔若行，若竦若傾，羅衣從風，姿態優美；細腰與袖長加強了舞蹈的旋律與美感。整體上，西漢陶俑雕塑有一種安靜平和的藝術特徵。
東漢說唱俑 憨態可掬
東漢陶俑除承襲西漢陶俑特點之外，題材內容比較西漢更為豐富；各種身分、體態及動作皆有，幾乎囊括社會各階層的人物形象，比較全面地反映了東漢社會的生活實態，以及漢人對音樂、舞蹈、雜技的喜愛。其中以四川陶俑最為典型。陶俑雕像的姿態有敲擊鼓、吹簫、擊磬、跳舞等，類別有雜技俑、庖廚俑、說唱俑等，大多是為地主莊園工作的家奴俑，隨葬冥器中也經常看到《山海經》神獸人物的故事題材，墓葬內容非常豐富。東漢最令人讚歎的雕像是四川說唱俑，工匠們以豐富的想像力，創造了扁胸凸腹、皺眉瞇眼、聳肩縮頸的說唱形象，其姿態往往頭部微偏、上身袒裸、長褲淺襠，表情則憨態可掬、活潑詼諧，身體某些部分加以誇張手法表達，妙趣橫生，如睹其人。它形神兼備地表現了一位俳優正在說書唱戲的情形，也讓我們了解當時社會的民間生活。四川說唱俑在整個中國雕塑發展中得到很高的藝術評價，漢代陶俑雕塑在處理人物性格的藝術深度常常令我們敬佩不已。
北魏俑眉目開朗 秀骨清風
魏晉南北朝時期隨葬典制各有發展。由於漢朝厚葬之風對當時社會帶來了負面影響，到南北朝時期政府鼓吹薄葬節省，陪葬物品數量明顯比漢朝少，而俑的尺寸也相對小型。這時期的陶俑以北魏與北齊雕塑藝術水準最高。北魏孝文帝入主洛陽，從小接受漢文化教育的孝文帝，登基後即加速漢化政策，鮮卑人以洛陽為籍貫，死後不歸葬山西平城。孝文帝不但傾心漢文化，而且信奉佛法，大力提倡佛教，在他統治期間，佛教發展神速，石窟造像湧現。佛教造像雕塑風格從印度傳入中土，而印度犍陀羅雕刻藝術風格源自希臘，佛教的傳入，也引來西方的雕塑風格。大同雲岡石窟佛造像可看到犍陀羅藝術的影子，而龍門石窟北魏時期的佛像藝術風格，從雲岡藝術雕塑上融會了鮮卑文化與漢化，發自內心的慈悲表現在造像的神韻上，這時期是中國雕塑史上的突破，造像最美。陶俑也直接受到影響，北魏俑小頤秀頸、眉目開朗、身體修長，人物形象塑造崇尚一種寧靜含蓄、秀骨清風的理想風格。這時期的陶俑比例勻稱自然， 清新脫俗，服飾、面部的刻劃極為精緻，雙肩薄削，臉部瘦長，神若拈花微笑。當中以北魏陶馬藝術性獨樹一格，馬匹造型一般不超過三十公分，雕塑精緻，瘦長的馬頭與比例較誇張的身體非常協調，馬鞍披長韉，掛小鈴鐺，藝術價值極高。
北齊統治時期短暫，然而雕塑藝術水準也相當高。陵墓陶俑是北齊雕塑中的重要部分，北齊雕塑具有鮮明的藝術特色，它上承富於佛教理想的北魏藝術，下啟飽含生命熱情的盛唐藝術，在中國雕塑史上具有獨特地位。陶俑雕塑到北齊時期已經完全漢化，人物精神內涵延續北魏拈花微笑的風格，在形象上脫離秀骨清風而更傾向寫實的圓塑雕刻。
盛世唐三彩 多彩多姿
隋唐時代又出現陶俑的高度藝術成就，唐朝是中國古代文化經濟發展最繁榮的盛世，陶俑藝術與當時的中外文化交流密不可分。異域的各種風物、衣飾、形象皆為唐人吸納，成為時尚，亦造就陶俑的創製題材。而厚葬風氣的日益興盛終於成就了唐三彩的繁榮，作為冥器最具代表性的產品，唐三彩將中國施釉技術與雕塑工藝相結合，成為中國獨特的藝術創作，器物形制多樣化，留下給後世很多藝術性極高的經典之作。唐三彩是指將製成的陶坯燒到攝氏一千一百度後重新上釉，其顏色以綠、黃、褐、白為主。胎質堅硬，釉色均勻，色彩鮮亮明麗，造型多彩多姿，裝飾生動活潑。高宗、武則天至唐玄宗（唐明皇）的盛唐時期，國力強大，社會富裕，皇族奢靡的陪葬文化促進唐三彩的發展，除前面所述幾種顏色外，皇家從西亞進口比黃金貴重的藍釉，唐代貴族官員有嚴格的陪葬制度規定，唐三彩藍釉與黑釉只有皇族才可用於隨葬，而黑釉三彩馬最為罕見珍貴。唐代陪葬的一個典型特徵是二馬、二駝、二文官俑、二天王俑、 二鎮墓獸，通稱十大件。當然，也伴隨着一些仕女俑、騎馬俑、動物俑與器物等，但十大件是最主要的陪葬特徵。其中只有陝西省鳳翔縣堪稱特例，根據考古發現，這區域的陪葬特徵有別於其他地域，出土資料中冥器有二馬、二駝，而天王鎮墓獸或單或雙，唯獨不見該地區有文官俑的發現，此一陪葬禮制有待研究。而最能代表唐朝陶俑雕塑藝術的是唐馬與貴婦俑。
宋元明以後陶俑隨葬日漸式微，宋朝陶俑創作主要以仕女俑為主，雕塑風格寫實，神態文雅素潔，盡顯宋人的文人素養，但數量已非常少。元朝陶俑雕像主要以黑陶製作，隨葬俑以蒙古人草原生活作為創作題材，偶有高水準的雕塑發現。明代是最後一個以陶俑作冥器的朝代，明三彩是主要的創造，多以儀仗隊陶俑作為隨葬品。通過歷代陶俑雕像，我們看到先人的生活習慣，瞻仰古代的歷史文明，也透過活靈活現的陶俑，我們與先人有了更為直接也更為深刻的聯繫。古代藝術家將哲學思想、神話傳記、詩詞歌賦融入他們的創作中，工匠們將他們質樸的情感、精神、生活揉入手中的泥土，塑造出作為陪葬的陶俑形象，如賦予它們鮮活的生命，從而穿越時空，再現於今人眼前。這就是藝術真正的魅力。
（本文圖片轉載自David W. Dewey《中國古代陶俑藝術》。作者是松豐堂負責人）
文﹕林喜翔
特約主編：潘耀明
責任編輯：張志豪
編輯：屈曉彤
古代陶俑雕塑發展到秦朝，藝術風格已經十分寫實。一九七四年西安臨潼秦始皇陵兵馬俑的發現蜚聲中外。作為隨葬之秦兵馬俑，大型的陶塑士兵與戰馬，排陣雄偉，氣勢磅礴；一排排將士或穿鎧甲或穿短褐，真人大小般的秦俑與戰馬栩栩如生。每個秦俑面貌雕刻沒有重複，千人千面，神情繃緊，姿態肅穆，用寫實的藝術手法呈現了秦朝法令嚴苛，軍紀嚴厲，如親睹秦皇沙場點兵，震撼人心的場面。秦兵馬俑的發現使我們重新認識到中國偉大的雕塑藝術。
秦滅漢興，漢朝包括西漢和東漢，西漢定都長安，東漢定都洛陽。漢代社會普遍流行「事死如生」的喪葬觀念，在墓室形式與結構上仿照現實生活中的建築房屋，而陪葬品包括了與衣食住行各個方面有關的物品及器具，應有盡有，厚葬風氣盛行。西漢專為隨葬而作的陶質冥器顯著增多，其中以俑作陪葬冥器非常普遍。漢代陶俑藝術創造寫實與誇張手法兼備，區域性造型各有特色，燦爛多姿。
西漢跳舞俑 姿態優美
西漢咸陽皇陵區「漢承秦制」的陪葬禮制，各個陵墓主要隨葬陶俑有士兵、騎兵俑、動物俑與家奴俑。西漢陶兵俑大小是秦始皇兵馬俑的四分之一。而這時期又以漢文帝、漢武帝時期隨葬俑藝術性最高，當中的裸體俑（即士兵俑）、跳舞女俑、跪坐女俑與站立俑最為突出。這些陶俑雕塑注重表達內在精神，神情含蓄和平，姿態寧靜，形象單純，人物細微處不太加以處理，但充分掌握了人物的動態神情，比例準確。特別是女俑溫婉柔美，素潔飄逸，神態怡靜平和。坐跪女俑與跳舞女俑以陝西咸陽出土的最為優美，西漢受楚文化影響深刻，社會普遍奉瘦為美，好楚腰。跳舞女俑造型形象頭髮中分，後梳理垂背，髮尾隨意束起；身穿三重衣，袖長及地，紅白黑是主要衣服色彩。「長袖舞」是當時盛行的一種舞蹈，跳舞時揮舞雙袖，以突出其柔軟身姿，舞步輕盈，若翔若行，若竦若傾，羅衣從風，姿態優美；細腰與袖長加強了舞蹈的旋律與美感。整體上，西漢陶俑雕塑有一種安靜平和的藝術特徵。
東漢說唱俑 憨態可掬
東漢陶俑除承襲西漢陶俑特點之外，題材內容比較西漢更為豐富；各種身分、體態及動作皆有，幾乎囊括社會各階層的人物形象，比較全面地反映了東漢社會的生活實態，以及漢人對音樂、舞蹈、雜技的喜愛。其中以四川陶俑最為典型。陶俑雕像的姿態有敲擊鼓、吹簫、擊磬、跳舞等，類別有雜技俑、庖廚俑、說唱俑等，大多是為地主莊園工作的家奴俑，隨葬冥器中也經常看到《山海經》神獸人物的故事題材，墓葬內容非常豐富。東漢最令人讚歎的雕像是四川說唱俑，工匠們以豐富的想像力，創造了扁胸凸腹、皺眉瞇眼、聳肩縮頸的說唱形象，其姿態往往頭部微偏、上身袒裸、長褲淺襠，表情則憨態可掬、活潑詼諧，身體某些部分加以誇張手法表達，妙趣橫生，如睹其人。它形神兼備地表現了一位俳優正在說書唱戲的情形，也讓我們了解當時社會的民間生活。四川說唱俑在整個中國雕塑發展中得到很高的藝術評價，漢代陶俑雕塑在處理人物性格的藝術深度常常令我們敬佩不已。
北魏俑眉目開朗 秀骨清風
魏晉南北朝時期隨葬典制各有發展。由於漢朝厚葬之風對當時社會帶來了負面影響，到南北朝時期政府鼓吹薄葬節省，陪葬物品數量明顯比漢朝少，而俑的尺寸也相對小型。這時期的陶俑以北魏與北齊雕塑藝術水準最高。北魏孝文帝入主洛陽，從小接受漢文化教育的孝文帝，登基後即加速漢化政策，鮮卑人以洛陽為籍貫，死後不歸葬山西平城。孝文帝不但傾心漢文化，而且信奉佛法，大力提倡佛教，在他統治期間，佛教發展神速，石窟造像湧現。佛教造像雕塑風格從印度傳入中土，而印度犍陀羅雕刻藝術風格源自希臘，佛教的傳入，也引來西方的雕塑風格。大同雲岡石窟佛造像可看到犍陀羅藝術的影子，而龍門石窟北魏時期的佛像藝術風格，從雲岡藝術雕塑上融會了鮮卑文化與漢化，發自內心的慈悲表現在造像的神韻上，這時期是中國雕塑史上的突破，造像最美。陶俑也直接受到影響，北魏俑小頤秀頸、眉目開朗、身體修長，人物形象塑造崇尚一種寧靜含蓄、秀骨清風的理想風格。這時期的陶俑比例勻稱自然， 清新脫俗，服飾、面部的刻劃極為精緻，雙肩薄削，臉部瘦長，神若拈花微笑。當中以北魏陶馬藝術性獨樹一格，馬匹造型一般不超過三十公分，雕塑精緻，瘦長的馬頭與比例較誇張的身體非常協調，馬鞍披長韉，掛小鈴鐺，藝術價值極高。
北齊統治時期短暫，然而雕塑藝術水準也相當高。陵墓陶俑是北齊雕塑中的重要部分，北齊雕塑具有鮮明的藝術特色，它上承富於佛教理想的北魏藝術，下啟飽含生命熱情的盛唐藝術，在中國雕塑史上具有獨特地位。陶俑雕塑到北齊時期已經完全漢化，人物精神內涵延續北魏拈花微笑的風格，在形象上脫離秀骨清風而更傾向寫實的圓塑雕刻。
盛世唐三彩 多彩多姿
隋唐時代又出現陶俑的高度藝術成就，唐朝是中國古代文化經濟發展最繁榮的盛世，陶俑藝術與當時的中外文化交流密不可分。異域的各種風物、衣飾、形象皆為唐人吸納，成為時尚，亦造就陶俑的創製題材。而厚葬風氣的日益興盛終於成就了唐三彩的繁榮，作為冥器最具代表性的產品，唐三彩將中國施釉技術與雕塑工藝相結合，成為中國獨特的藝術創作，器物形制多樣化，留下給後世很多藝術性極高的經典之作。唐三彩是指將製成的陶坯燒到攝氏一千一百度後重新上釉，其顏色以綠、黃、褐、白為主。胎質堅硬，釉色均勻，色彩鮮亮明麗，造型多彩多姿，裝飾生動活潑。高宗、武則天至唐玄宗（唐明皇）的盛唐時期，國力強大，社會富裕，皇族奢靡的陪葬文化促進唐三彩的發展，除前面所述幾種顏色外，皇家從西亞進口比黃金貴重的藍釉，唐代貴族官員有嚴格的陪葬制度規定，唐三彩藍釉與黑釉只有皇族才可用於隨葬，而黑釉三彩馬最為罕見珍貴。唐代陪葬的一個典型特徵是二馬、二駝、二文官俑、二天王俑、 二鎮墓獸，通稱十大件。當然，也伴隨着一些仕女俑、騎馬俑、動物俑與器物等，但十大件是最主要的陪葬特徵。其中只有陝西省鳳翔縣堪稱特例，根據考古發現，這區域的陪葬特徵有別於其他地域，出土資料中冥器有二馬、二駝，而天王鎮墓獸或單或雙，唯獨不見該地區有文官俑的發現，此一陪葬禮制有待研究。而最能代表唐朝陶俑雕塑藝術的是唐馬與貴婦俑。
宋元明以後陶俑隨葬日漸式微，宋朝陶俑創作主要以仕女俑為主，雕塑風格寫實，神態文雅素潔，盡顯宋人的文人素養，但數量已非常少。元朝陶俑雕像主要以黑陶製作，隨葬俑以蒙古人草原生活作為創作題材，偶有高水準的雕塑發現。明代是最後一個以陶俑作冥器的朝代，明三彩是主要的創造，多以儀仗隊陶俑作為隨葬品。通過歷代陶俑雕像，我們看到先人的生活習慣，瞻仰古代的歷史文明，也透過活靈活現的陶俑，我們與先人有了更為直接也更為深刻的聯繫。古代藝術家將哲學思想、神話傳記、詩詞歌賦融入他們的創作中，工匠們將他們質樸的情感、精神、生活揉入手中的泥土，塑造出作為陪葬的陶俑形象，如賦予它們鮮活的生命，從而穿越時空，再現於今人眼前。這就是藝術真正的魅力。
（本文圖片轉載自David W. Dewey《中國古代陶俑藝術》。作者是松豐堂負責人）
文﹕林喜翔
特約主編：潘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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