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俗話說，富不過三代，是有一定道理的。第一代是艱苦創業，得富不易。第二代眼看到父輩的努力奮鬥，不敢怠慢，至少是戰戰兢兢地守成。到了第三代，眼看家族旺盛，富敵五車，想到的是享受的時候了。於是驕奢淫逸，不少人因而身敗名裂。
同樣，貴也可能不過三代。第一代打下江山，革命先驅，艱苦奮鬥。第二代在父輩身教言教之下，尚能保持革命氣節。第三代也不能說一定會變壞，但如家教不嚴，或受了社會上名利美色的引誘，也可能變質，站到父祖輩的對立面去了。
眼前就有一個例子。先父吳華胥，早年參加革命，他有兩個親密戰友，從汕頭，到香港，再到暹羅（泰國），共同進行革命活動。我年紀尚幼的時候，就知道有這樣可親可敬的父輩，並在上世紀40年代，在香港見過一面。他們就是伍治之、蔡楚吟兩位革命前輩。在政治運動繁多時期，這些在白區從事過地下工作的老革命，無不受到多次的衝擊，伍、蔡這對老革命也不例外。以他們的革命資歷，這樣的老幹部，原應登上高位。但因為革命歷史太複雜，又是白區幹部，又在暹羅僑居，在任時就已經不過是省僑辦的副主任，只屬副局級的中層幹部。
兩代堅持革命
他們的兒子蔡誠，官位便比他們高得多了，官至司法部長，屬正部級。
蔡誠原名伍毅鴻，生於1927年，13歲奔赴延安參加革命，解放後曾在西安擔任過西北軍政委員會的副科長。但父母親與失散10年的他也沒有聯絡上。他們曾找過周恩來總理幫忙尋找，也曾在報上刊登尋人啟事。後來一位公安部人員與蔡誠相識，向伍治之夫婦告知了蔡誠的下落。
後應伍、蔡夫婦的要求，把蔡誠調來廣東工作，以便照顧老人。那時蔡誠剛和蘇青英戀愛，希望結婚後才調離。組織上自然樂於玉成其事。而當年西北軍政委員會的領導習仲勳也興致勃勃地參加他們的婚禮。
婚後蔡誠應父母的要求，調來廣州，擔任廣東省公安廳研究科科長，1965年升任廣東省公安廳副廳長。
文化大革命爆發，許多從事地下工作而所謂「歷史複雜」的老幹部慘遭逼害。當時伍治之、蔡楚吟兩老在福建泉州華僑大學擔任黨委正副書記。造反派強迫蔡楚吟承認在上海工作被捕後叛變過，她因無法忍受種種侮辱和冤屈，以死抗爭。死前寫了一封遺書致周總理、鄧穎超兩位，希望能為她伸冤。
在蔡誠擔任中央司法部長以後，曾調查上海監獄的舊檔案，證明母親在解放前被關押在上海監獄的兩年中，並沒有暴露身分，更加沒有背叛行為。1979年，黨組織為蔡楚吟平反昭雪。
可敬的老幹部
在我的印象中，這些父執都是出生入死的可敬的老幹部。蔡誠擔任中央司法部長之時，我因多年擔任全國人大代表而到北京開會，有好幾次參加北京潮人聚會時，曾見過幾面。只見他為人較嚴肅，並沒有更多攀談。諒是擔當公安工作多年形成的作風。
後來因為兒子出事，心情不佳，蔡誠於2009年鬱鬱而終，終年82歲。但生榮死哀，中央全部領導人都以不同方式表示慰問和哀悼。
吳康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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