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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4月8日美國軍方展開聽證調查，關於一名台裔美國海軍林姓軍官懷疑為中國做間諜，長期竊取軍事電子情報機密，並將之交給中方。此人曾在夏威夷基地，負責最機密的EP-3E白羊座II型電子偵察機信號情報任務。已退役的台灣海軍情報處長蘭寧利中將指出，該案情節重大，堪比美軍士官長約翰．華克把核潛艇聲紋情報交給蘇聯，從而使蘇聯核潛艇靜音技術大幅改進，令美國海軍長期技術優勢喪失。華克秘密為蘇聯擔任間諜18年之久，於1985年被捕。
15年前的連串驚險往事
此事不期然令人聯想起15年前，同型機在海南島空域撞毁中國戰鬥機後，緊急迫降的連串驚險往事。對今日在南海劍拔弩張的中美兩軍，實在不無警惕。遺憾雙方似乎沒有汲取教訓，隨時可能重蹈歷史覆轍，令愛好和平人士慨嘆。
2001年4月1日上午8時許，來自沖繩嘉手納空軍基地的VQ-1電子偵察中隊EP-3E偵察機，以公海上空飛行自由為名，闖入中國專屬經濟區上空，收集海南島電子情報。駐島上陵水機場的海航8師殲-8B王偉座機，則不顧國際上正常驅逐攔截程序貼近至該機翼下，被美機設計撞擊失事，王偉跳傘後身亡，美機亦受重創迫降陵水機場，從而引發兩軍幾乎擦槍走火的愚人節撞機事件。根據當時雙方局部披露的碎片化資訊，結合雲集島上各國記者的海量報道，加上軍事研究員獨有的觸覺，已大致能重組出撞機後軍事對峙的險情。實際上事發後幾小時到之後幾天，幾乎爆發中美海空衝突。
出事後中央軍委考慮到美軍可能闖境救人，先急調全軍戰鬥力最強的廣東遂溪空2師6團1大隊，專門模擬美軍戰術的兩支空軍假想敵部隊之一，派出當時唯一可抗衡美機的Su-27SK戰鬥機，在海南島空域與趕到的美機周旋。海軍方面由於在幾天航程範圍內，都沒有航空母艦可增援，實在令有事必先問最近航母在哪的美國總統十分狼狽。於是只好下令最接近該處、正在香港休假的兩艘舊式斯普魯恩斯級驅逐艦，晝夜兼程冒險趕赴戰區；並下令攜帶戰斧巡航導彈，數量不明的洛杉磯級核潛艇，以及太平洋空軍，尤其是嘉手納基地的戰鬥機聯合行動。
中國海軍也毫不示弱，派出南海艦隊湛江麻斜驅逐艦2支隊，當時全軍戰鬥力最強，服役才兩年，事件前後都曾訪港的新銳旗艦深圳號，率領國內仍算先進的珠海號、湛江號驅逐艦，及常德號等舊式護衛艦，以搜救王偉為名兼任攔截任務。海南榆林軍港的潛艇42支隊，亦派出035B型潛艇先行抵達，雙方一度劍拔弩張進入一級戰備。其時若不是有兩艘洛杉磯級核潛艇趕到附近，美軍以兩艘舊式反潛驅逐艦抵擋中方數十枚新式反艦導彈，一旦開打可謂九死一生。
海南島軍分區更全體取消休息全島進入一級戰備，實施燈火管制及嚴格盤查，氣勢非常緊張，自中越戰爭後所未見。反間諜、反空襲、反空降成為當年核心「三反」任務，以防美軍突擊救走飛行員並炸毁跑道上的EP-3E飛機。畢竟那時距離美軍炸館事件才兩年，中方對美方仍懷有極深的敵意。好在大國之間始終有不成文的遊戲規則，懂得臨崖勒馬未致失控開戰。最大問題是美軍當年並無航母壓陣，還有20多名人質在中方手上，自然投鼠忌器，形勢比人強了。
煙幕下中方悶聲發大財
撞機事件中方表面上死了人，亦拿不到半點賠償，當時令國人氣炸了肺，斥責外交部為「賣國部」。不過在賠了飛機又折兵的煙幕下，中方其實穩賺不賠，悶聲發了大財。首先有高級軍官曾對在場幾名香港記者解釋，實際上王偉的遺體在清明節已撈到開了追悼會，不過為向美方施壓事後才能報道。新華社微博最近還說，愚人節不符合我國文化傳統、社會主義核心價值，大家要不信謠、不造謠、不傳謠。那請問這個當時不能說的公開秘密，官方愚人至今又算不算造謠、傳謠？可憐國內不知情的「00後」軍迷，今年還為王偉死無全屍叫屈，就是軍事透明度太低，不尊重人權的結果。
王偉之死令中國航空業界痛定思痛，大大推動了航空救生，特別是惡劣地形和海上救生設備迅猛發展。而通過中國人世界第一的「山寨技術」——逆向工程仿製，破解還原（中國稱為消化、吸收再創新）出大部分美國電子偵察設備軟硬件，一步跨入世界一流水平，為幾年後開始至今的「高新工程」系列電子偵察機等面世，打下了雄厚的物質基礎。去年閱兵出現的高新8號電子偵察機，就是當中代表作。正如1976年蘇聯MiG-25P戰機叛逃北海道函館機場；1999年轟炸中國大使館未爆的GBU-31衛星制導炸彈一樣，武器原產國才是啞巴吃黃連，賠了夫人又折兵，損失無法用幾個億美元去衡量。愚人節撞機事件中美國的實際損失，無疑比前兩者大得多，所以即使不發生文首林姓美國軍官泄密案，EP-3E基本上對中國已沒有秘密可言。
中美爭取共存雙贏 東亞和平才會降臨
不過假如中方以為幸運可以不斷複製，美國永遠不會汲取教訓，自己可以繼續在南海挑戰美國，進行無限制的冒險行為，那只是很天真很傻的想法，亦無法為南海帶來真正和平，只會令戰爭危機不斷增加。正如上月22日黎蝸藤先生在《明報》〈西沙軍事化上的中國邏輯〉中陳述的理據那樣，明眼人都會清楚。中美雙方首要爭取達成在南海共存雙贏的條約，而並非以武力排他，東亞持久和平才會降臨。遺憾的是，15年來雙方對此意願都不強，並未從歷史汲取教訓。
作者是澳門軍事評論員
15年前的連串驚險往事
此事不期然令人聯想起15年前，同型機在海南島空域撞毁中國戰鬥機後，緊急迫降的連串驚險往事。對今日在南海劍拔弩張的中美兩軍，實在不無警惕。遺憾雙方似乎沒有汲取教訓，隨時可能重蹈歷史覆轍，令愛好和平人士慨嘆。
2001年4月1日上午8時許，來自沖繩嘉手納空軍基地的VQ-1電子偵察中隊EP-3E偵察機，以公海上空飛行自由為名，闖入中國專屬經濟區上空，收集海南島電子情報。駐島上陵水機場的海航8師殲-8B王偉座機，則不顧國際上正常驅逐攔截程序貼近至該機翼下，被美機設計撞擊失事，王偉跳傘後身亡，美機亦受重創迫降陵水機場，從而引發兩軍幾乎擦槍走火的愚人節撞機事件。根據當時雙方局部披露的碎片化資訊，結合雲集島上各國記者的海量報道，加上軍事研究員獨有的觸覺，已大致能重組出撞機後軍事對峙的險情。實際上事發後幾小時到之後幾天，幾乎爆發中美海空衝突。
出事後中央軍委考慮到美軍可能闖境救人，先急調全軍戰鬥力最強的廣東遂溪空2師6團1大隊，專門模擬美軍戰術的兩支空軍假想敵部隊之一，派出當時唯一可抗衡美機的Su-27SK戰鬥機，在海南島空域與趕到的美機周旋。海軍方面由於在幾天航程範圍內，都沒有航空母艦可增援，實在令有事必先問最近航母在哪的美國總統十分狼狽。於是只好下令最接近該處、正在香港休假的兩艘舊式斯普魯恩斯級驅逐艦，晝夜兼程冒險趕赴戰區；並下令攜帶戰斧巡航導彈，數量不明的洛杉磯級核潛艇，以及太平洋空軍，尤其是嘉手納基地的戰鬥機聯合行動。
中國海軍也毫不示弱，派出南海艦隊湛江麻斜驅逐艦2支隊，當時全軍戰鬥力最強，服役才兩年，事件前後都曾訪港的新銳旗艦深圳號，率領國內仍算先進的珠海號、湛江號驅逐艦，及常德號等舊式護衛艦，以搜救王偉為名兼任攔截任務。海南榆林軍港的潛艇42支隊，亦派出035B型潛艇先行抵達，雙方一度劍拔弩張進入一級戰備。其時若不是有兩艘洛杉磯級核潛艇趕到附近，美軍以兩艘舊式反潛驅逐艦抵擋中方數十枚新式反艦導彈，一旦開打可謂九死一生。
海南島軍分區更全體取消休息全島進入一級戰備，實施燈火管制及嚴格盤查，氣勢非常緊張，自中越戰爭後所未見。反間諜、反空襲、反空降成為當年核心「三反」任務，以防美軍突擊救走飛行員並炸毁跑道上的EP-3E飛機。畢竟那時距離美軍炸館事件才兩年，中方對美方仍懷有極深的敵意。好在大國之間始終有不成文的遊戲規則，懂得臨崖勒馬未致失控開戰。最大問題是美軍當年並無航母壓陣，還有20多名人質在中方手上，自然投鼠忌器，形勢比人強了。
煙幕下中方悶聲發大財
撞機事件中方表面上死了人，亦拿不到半點賠償，當時令國人氣炸了肺，斥責外交部為「賣國部」。不過在賠了飛機又折兵的煙幕下，中方其實穩賺不賠，悶聲發了大財。首先有高級軍官曾對在場幾名香港記者解釋，實際上王偉的遺體在清明節已撈到開了追悼會，不過為向美方施壓事後才能報道。新華社微博最近還說，愚人節不符合我國文化傳統、社會主義核心價值，大家要不信謠、不造謠、不傳謠。那請問這個當時不能說的公開秘密，官方愚人至今又算不算造謠、傳謠？可憐國內不知情的「00後」軍迷，今年還為王偉死無全屍叫屈，就是軍事透明度太低，不尊重人權的結果。
王偉之死令中國航空業界痛定思痛，大大推動了航空救生，特別是惡劣地形和海上救生設備迅猛發展。而通過中國人世界第一的「山寨技術」——逆向工程仿製，破解還原（中國稱為消化、吸收再創新）出大部分美國電子偵察設備軟硬件，一步跨入世界一流水平，為幾年後開始至今的「高新工程」系列電子偵察機等面世，打下了雄厚的物質基礎。去年閱兵出現的高新8號電子偵察機，就是當中代表作。正如1976年蘇聯MiG-25P戰機叛逃北海道函館機場；1999年轟炸中國大使館未爆的GBU-31衛星制導炸彈一樣，武器原產國才是啞巴吃黃連，賠了夫人又折兵，損失無法用幾個億美元去衡量。愚人節撞機事件中美國的實際損失，無疑比前兩者大得多，所以即使不發生文首林姓美國軍官泄密案，EP-3E基本上對中國已沒有秘密可言。
中美爭取共存雙贏 東亞和平才會降臨
不過假如中方以為幸運可以不斷複製，美國永遠不會汲取教訓，自己可以繼續在南海挑戰美國，進行無限制的冒險行為，那只是很天真很傻的想法，亦無法為南海帶來真正和平，只會令戰爭危機不斷增加。正如上月22日黎蝸藤先生在《明報》〈西沙軍事化上的中國邏輯〉中陳述的理據那樣，明眼人都會清楚。中美雙方首要爭取達成在南海共存雙贏的條約，而並非以武力排他，東亞持久和平才會降臨。遺憾的是，15年來雙方對此意願都不強，並未從歷史汲取教訓。
作者是澳門軍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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