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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特首女兒的行李成了熱話。筆者見過網上有則帖子，邀請網民投票，公投特首在事件上有無濫權。網上投票不是新鮮事，毋須大驚小怪。網投的題目五花八門應有盡有，投票人數動輒上千，不能小覷。然而事情有無發生過是一道實然問題，實然問題與個人感覺無關，你巿民覺得官員有無濫權，與事件有何關係？
投票結果未至於全無意義，至少反映網民對特首的信任程度。多設渠道讓巿民表表態、消消氣，讓民情彰顯，豈不善哉？但事件至今證據不全，只有涉事人的片面聲稱，票投下也是憑一知半解未審先判。如此說來，是表態重於真相了。不過是稀鬆平常的網上遊戲，何須過分認真？甚是，網投的問題在輕率。習慣了輕率，很難重新認真。
拜科技所賜，今有人特別推崇電子投票，建議將之引入各級選舉。這種以電子科技實踐民主的方式，稱為「teledemocracy」。電子投票的好處顯然易見，經濟省時，又不擾民。投票只消指頭輕輕一按，事就這樣成了。屆時凡持有智能裝置皆有票可投，情形幾近全民決策。假如夢想成真，便是擴大政治參與的大躍進，選舉認受性莫不大大提高。但事情變得太過便捷，可會影響選民態度，投票時變得更加輕率苟且？觀乎巿民在消閒網站投票時態度輕忽，不見得在選舉投票時會忽然嚴肅認真。
許是筆者多慮，選民態度輕率，和電子投票無關，真要實行電子投票，只不過將問題惡化。即使選民跑到票站投票，也不見得就是深思熟慮的一票，此事中外皆然。試問選民投票之先，有幾許願意認真檢閱候選人的政綱？投票行為的研究顯示，巿民毫不認為自己投下的一票對結果會有重大影響。既於大局無損，又何須認真？
政治正當性取決於人數？
「teledemocracy」之所以值得提倡，無非在能夠擴大群眾的參與，提高民主參與的廣度。由網投的流行到「teledemocracy」的主張，可見我們對「數量」極其看重，只要蒐集一定數量的表態，就獲取民意，就有政治能量。我們對民主的理解，從來沒有超越「少數服從多數」的框框。深想一層，人數僅是一個數量，為何人數多，政治上就可取？政治的正當性是否就取決於人數多少？1萬人的輕率不會變成認真，1萬人的偏見到底還是偏見。量多為何一定壓到量少？量多的道德意義為何？
多數決制是一種表決方法，擲毫也是一種表決方法。遇見兩難不知如何抉擇，多數決制是有效的解難方法。如果涉事的全體同意，又甘心承擔後果，擲毫也能有效解決兩難。純就方法學而言，兩方法同樣有效。果如是，多數決制有何可取之處？民主多數決制的優點在「參與」。民主理論中有一說特別強調參與，稱之「參與式民主」（participatory democracy）。所謂「參與」，除表態外，包括讓參與者說明、辯論、商討、審議不同意見，然後投票，以多數人意願作決，過程由質而量。只有投票而缺了審議，只剩下量的部分，情况可能比擲毫更糟。遇上兩難，擲毫有一半機會找到對的答案；以投票作決的話，而大多數人心存偏見又態度馬虎，連一半答對的機會都沒有。
港式民主 只有投票和表態
學者早有說明，投票不過是審議的最後一步，充分的民主參與牽涉到投票行為之前的許多活動（註）。參與式民主不止是投票，期望將普羅巿民盡量帶到投票前的審議活動之中。今日港式的民主參與，什麼都缺，就只有投票和表態。
政客只求將極其多的人捲入政治，只求選民在選舉中投下一票，事無大小一律要求表態，一天到晚叫喊公投，只求民主的廣度而忽視參與的深度，以量代質。香港的政治，尚在這種水平。
註： Carl Cohen, Democracy. Athens: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 1971, 18.
投票結果未至於全無意義，至少反映網民對特首的信任程度。多設渠道讓巿民表表態、消消氣，讓民情彰顯，豈不善哉？但事件至今證據不全，只有涉事人的片面聲稱，票投下也是憑一知半解未審先判。如此說來，是表態重於真相了。不過是稀鬆平常的網上遊戲，何須過分認真？甚是，網投的問題在輕率。習慣了輕率，很難重新認真。
拜科技所賜，今有人特別推崇電子投票，建議將之引入各級選舉。這種以電子科技實踐民主的方式，稱為「teledemocracy」。電子投票的好處顯然易見，經濟省時，又不擾民。投票只消指頭輕輕一按，事就這樣成了。屆時凡持有智能裝置皆有票可投，情形幾近全民決策。假如夢想成真，便是擴大政治參與的大躍進，選舉認受性莫不大大提高。但事情變得太過便捷，可會影響選民態度，投票時變得更加輕率苟且？觀乎巿民在消閒網站投票時態度輕忽，不見得在選舉投票時會忽然嚴肅認真。
許是筆者多慮，選民態度輕率，和電子投票無關，真要實行電子投票，只不過將問題惡化。即使選民跑到票站投票，也不見得就是深思熟慮的一票，此事中外皆然。試問選民投票之先，有幾許願意認真檢閱候選人的政綱？投票行為的研究顯示，巿民毫不認為自己投下的一票對結果會有重大影響。既於大局無損，又何須認真？
政治正當性取決於人數？
「teledemocracy」之所以值得提倡，無非在能夠擴大群眾的參與，提高民主參與的廣度。由網投的流行到「teledemocracy」的主張，可見我們對「數量」極其看重，只要蒐集一定數量的表態，就獲取民意，就有政治能量。我們對民主的理解，從來沒有超越「少數服從多數」的框框。深想一層，人數僅是一個數量，為何人數多，政治上就可取？政治的正當性是否就取決於人數多少？1萬人的輕率不會變成認真，1萬人的偏見到底還是偏見。量多為何一定壓到量少？量多的道德意義為何？
多數決制是一種表決方法，擲毫也是一種表決方法。遇見兩難不知如何抉擇，多數決制是有效的解難方法。如果涉事的全體同意，又甘心承擔後果，擲毫也能有效解決兩難。純就方法學而言，兩方法同樣有效。果如是，多數決制有何可取之處？民主多數決制的優點在「參與」。民主理論中有一說特別強調參與，稱之「參與式民主」（participatory democracy）。所謂「參與」，除表態外，包括讓參與者說明、辯論、商討、審議不同意見，然後投票，以多數人意願作決，過程由質而量。只有投票而缺了審議，只剩下量的部分，情况可能比擲毫更糟。遇上兩難，擲毫有一半機會找到對的答案；以投票作決的話，而大多數人心存偏見又態度馬虎，連一半答對的機會都沒有。
港式民主 只有投票和表態
學者早有說明，投票不過是審議的最後一步，充分的民主參與牽涉到投票行為之前的許多活動（註）。參與式民主不止是投票，期望將普羅巿民盡量帶到投票前的審議活動之中。今日港式的民主參與，什麼都缺，就只有投票和表態。
政客只求將極其多的人捲入政治，只求選民在選舉中投下一票，事無大小一律要求表態，一天到晚叫喊公投，只求民主的廣度而忽視參與的深度，以量代質。香港的政治，尚在這種水平。
註： Carl Cohen, Democracy. Athens: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 1971,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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