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吾：不再為誰哭

【明報專訊】香港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天氣冷不冷，大家討論。一個男人在地鐵哭不哭，大家又討論。


過去一個月，大家都花很多時間討論了坤哥的「哭泣」場面。不論是在大台的頒獎典禮的霧氣眼鏡，還是在叱咤台下的哽咽，對他的眼淚，都有很多不同的「評論」。


有人認為，看到大台的頒獎禮上的歌手，可以請他的朋友出台，為他打氣，哭得氣喘如牛，唱不下去，都有朋友為他代唱，可見他早就知道，自己會得獎。但在那個場景都哭成淚人，喜歡他的就會覺得他是真情流露，而不喜歡他的自然而然可以堆砌1000個罪名，如虛偽、如明知自己會得獎都要哭出畫面博上位，更直接的批評就說他賣弄這種「因為太感動而哭而唱不下去」的戲碼。過去10年，由頒獎禮到《超級星光大道》等等的「歌唱比賽」，觀眾已經看太多。由駱以軍先生寫《超級星光大道》楊宗緯那一屆開始，已有太多人在鏡頭面前表演流眼淚。電影《下一站…天后》也有一個情節，經理人陳小春叫在台上不會唱歌的周麗淇「扮喊」，拖時間，等女主角蔡卓妍出現為她唱下去。這些一切一切，香港的觀眾已經看得太膩。


看着這些批評，不無奈，但也有一點感觸。畢竟，我一直都以為眼淚是誠摯的表現。一個人哭，不一定是為了扭計，或是為了求「存在感」。未到傷心處，當然不會流淚。在大庭廣眾流眼淚，在香港這個涼薄的世界，本來就不是什麼值得令人高興的事。况且，多上一兩天班的朋友都會知道，流眼淚的人，很多時機心處處。早幾年，有一位教授朋友在辦公室受了很多閒氣，原因是她的某位女同事，總是在開大會的時候流淚。彷彿好像全世界的冤屈都只有她一個人在挺。一個大學的部門，怎會一個人挺着所有事？明眼人看起來，就知道那位淚人，就是用熱淚去批判世界對她的不公，控訴她上司（即是我的教授朋友）對她的不公。而教授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某次開會的時候，再按捺不住，對着所有同事說：「如果喊就是好人，我都可以喊㗎。」之後，就沒有人敢在工作的地方哭出來了。


可是，人類就是愛先入為主。覺得照片中、短片中、辦公室中，哭的人，就一定是「委曲」的一個。比如，一條短片中，一個小女孩在哭，一個中年婦人大吵大鬧，大家就可以認定那個中年婦一定是受害者，一定是片中的其他人「搞喊小朋友」，所以要倒扣她們200分。也有很多人會認為，一個大男人在公眾場所，哭得悲淒，一定有無盡的苦水無路訴，動情之人，定當是有情人。有情之人，就定當是一個好人。


順心而行 活得不枉就好

在這種民智水平底下，有很多事情，真的不需要認真對待的。畢竟活在香港，人人自私，人人自危，煩心事眾，每事都哭，看着哭的人就要安慰、就要關顧，很快會忘記活着的初衷。人為什麼要活着呢？人生在世，在時間的長河，沒有誰比誰更高尚。人人故事不一，就不用一一回應。只顧笑笑、說說、想想，順心而行，堅持信念，做自己想做的事，守護自己覺得值得守護的人和事，活得不枉，就好。


祝各位猴年快樂、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