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慶寧﹕請讓趙紫陽入土為安

【明報專訊】中共前總書記趙紫陽去世後，骨灰一直暫放北京故居，未能入土為安。在趙紫陽去世10周年之際，其子女向傳媒披露箇中原因，主要是與當局未達成共識。


當局欲按司局級安排 家人反對

黨和國家領導人去世後，多數安放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第一室，但當局卻主張把趙紫陽的骨灰安放於公墓的「司局級幹部區」。趙的家人認為，這不符合趙紫陽生前的身分。家屬要求自行安葬，但當局不同意。


趙紫陽曾任中共總書記、國務院總理，新華社在他去世當日發表的新聞稿也指出，他「曾任黨和國家主要領導職務」。中共政治局常委、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中央組織部長賀國強、中央辦公廳主任王剛、國務院秘書長華建敏等黨政高層出席遺體告別儀式。此待遇非司局級官員可享受的。按司局級規格安放趙紫陽骨灰，顯然不合情理。


既然官方無法作出合適安排，就應讓其家人自行安葬。自古以來，子女葬父母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事實上，很多高級領導人去世後，都由親屬決定安葬地點。1980年代，先後有3位中共最高領導人「犯錯誤」下台，其中中共前中央主席華國鋒去世後，骨灰安葬在其家鄉山西省交城縣的陵園，中共前總書記胡耀邦的骨灰則安葬於江西的共青城。


當局對趙紫陽長眠之地諸多限制，或因他「犯了嚴重錯誤」吧，但不要忘記，他的遺體蓋着中共黨旗，官方仍稱他為「同志」。就連被定性為林彪反革命集團案主犯，被判入獄16年的解放軍前總後勤部長邱會作去世後，骨灰也由家屬送回家鄉江西省興國縣，安放在專門建造的墓園，陵墓旁還豎立一塊巨型石碑，上面刻着已故總理周恩來對邱的評價。對趙紫陽的問題為何又如此苛刻？


數年前的一天，筆者與一位抗戰時參加革命、曾任廳級官員的離休老幹部餐敘。飯店電視屏幕上，本港某「愛國人士」正在歷數趙紫陽的種種錯誤。老人家臉上即時流露出鄙夷的神色：「人都死了，還有必要踩多一腳嗎？」


這位老人家自然流露的表情，反映了不少老幹部的心態。幾十年來，中共黨內鬥爭幾乎從未停息過，大批忠貞黨員在各種政治運動中被打倒，甚至命喪黃泉。此情此景難免令當年滿腔熱情投身革命的人們深感困惑。或許因為兔死狐悲吧，他們對被整肅者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同情，對落井下石之徒非常鄙視。


「人都死了 有必要多踩一腳嗎？」

正因為如此，趙紫陽去世時，不少老幹部主動致送花籃，或親赴靈堂向遺體告別。這種情感是本港某些「愛國人士」不可能理解的。他們以為大聲疾呼痛打落水狗，就可以突顯自己的愛國形象，結果反而被人從心底裏瞧不起。


趙紫陽下台後被軟禁至死，長達17年之久。他去世後，女兒王雁南曾說：爸爸終於自由了！然而，他仍未真正自由，甚至連入土為安的資格都被變相剝奪了。生前死後被懲罰了27年，什麼罪孽都應該贖清了！


上屆中央領導人都沒參與八九年的鎮壓行動，在處理趙紫陽後事的問題上本來不應有任何包袱。他們這樣做，也許是怕出亂子吧，但不知他們有沒有考慮過，若這樣拖下去，說不定會埋下不穩的種子。據說當日從中作梗的時任中央辦公廳主任令計劃，也許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犯錯誤」的一天吧。


趙紫陽作古10年，社會上對他在八九年春夏之交的是非功過，仍有截然不同的評價；但他對中國改革開放的貢獻卻是有口皆碑的。就憑這點，也應該對他最後長眠之處作出合情合理的安排。


傳令計劃從中作梗 落馬現轉機

據稱，令計劃調離後，中央辦公廳人事大調整，新接任的官員主動要求與趙家見面，希望了解家屬對骨灰處置的想法，態度客氣。這也許反映了以習近平為首的新領導層的態度。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勳是趙紫陽推動改革開放的親密戰友，趙去世後，習仲勳夫人齊心曾親赴靈堂弔唁，並率子女致送花籃。因此有理由相信，習近平會妥善處理這位前輩的身後事。


作者簡介﹕資深傳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