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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識導賞﹕鼠疫×藝術長青網文章

2014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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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E123 Administrator on 2014年06月01日 21:35
2014年06月01日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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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今年的太平山區,兩個展覽館,正在紀念120年前的鼠疫。


那個年頭,太平山死得人多,這大概我們都沒有忘記,不過當中歷史我們其實又了解多少?

只是沒想到,策展的,竟然是個法國女孩。


看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不止她,在太平山街向西走,有個鼠疫年代是收容疫症病人的方便所,藝術家用了兩天時間把它還原,這個藝術家,同時其實是個醫生。


透着光芒的病牀上,有一個人,赤裸裸地把自己展現在前來看她的人前——對,仔細端詳一番過後,我肯定她是個女人,不過告訴我的,並不是她的體態,而是她的基因。她讓人觀看的,極為細緻,不止染色體,還有血細胞、腦結構……一張一張醫學圖像放在牀上,電腦掃描、X光片、DNA分析,可正如她說,「骨隙都畀你睇埋,你就認識我很深嗎?」


「骨隙都畀你睇埋

你就認識我很深嗎?」

於是,她在這病牀旁,還設置了一個耳筒,裏頭是她的錄音,跟你談一些沒相干的逸事,例如小時候喜歡吃什麼、去過哪兒。這樣,我反而開始認識她。


她,藝名陳一云,是中大醫學院的副顧問醫生,也是個喜愛藝術的燈光設計碩士學生。她與認識10年的Natalie,今年夏天辦了一個教育劇場,以鼠疫為題。在籌劃的時候,Natalie和陳一云翻查鼠疫的歷史,卻愈看愈多疑問。「例如,歷史會說把華人說成很污糟,但是否洋人就乾淨點?鼠疫過後,人們的說法是香港變衛生了、乾淨了,但這其實又是否可以從此遠離疫症?真如我們所說的至高無上的話,為什麼2003年會有SARS?」


陳一云想起傅柯,在鼠疫當中,她看出這裏頭也有不同的權力架構,「殖民地政府與華人、高級華人與貧窮華人」,甚至是知識上的權力關係,例如西方醫學似乎壓倒性地奪得了話語權。「但是面對歷史論述、醫學論述,我們聽到的,是否就是唯一的真相?」


於是,她們想要從藝術探討人與醫學、人與細菌的關係。陳一云說,人類在19世紀才開始知道細菌,「細菌其實無處不在,我們的腸裏都有很多菌。千千萬萬種細菌,為什麼我們一談到細菌,就必然是想到要大舉殲滅?」社會愈來愈複雜,要解決的問題天天都多,人們很容易就把所有事情二元化,非黑即白、你死我亡,為求方便,忘記了社會甚至我們自己其實本身就多元複雜,「就好像西方醫學判別某些病做癌症,把病人分為有癌與無癌,有癌的人,就用一套方法,但其實每一個病人都不一樣,怎可以這樣簡單二元地分辨?日子久了,我們把事情都想得太理所當然」。回到最基本,疾病、細菌本來很簡單,但我們對它們的聯想、恐懼,有時比它們本身還來得大。


剛在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開幕的展覽,正是探討人與醫學的關係。她們解釋,展覽地方是別具意義的,「這裏原本是舊贊育醫院,再之前其實是鼠疫方便所。起初英國人把染疫的華人送到醫療船,華人很抗拒,還傳出上船的人會被磨成藥粉的謠言。後來,英國人改善了,知道把病人原區安置會讓華人比較安心,於是在這裏建了方便所,專門接收西營盤的病人」。陳一云把這個歷史地方還原,放置了4個發光的箱子當病牀,每個都是單人牀的大小,5呎半乘3呎。傅柯曾說,病牀是人與疾病、醫學相遇的場景,陳一云就在這個鼠疫方便所,嘗試在病牀上討論人與醫學之間的事。


服從•越權•奪權

在《1894香港鼠疫》展覽開幕之前,陳一云和Natalie其實還辦了幾場教育劇場,同以鼠疫為題。她們以醫學博物館平日沒開放的小紅磚屋為劇場,利用光線探討醫學與人之間的權力關係。「屋裏漆黑一片,4個演員用電筒探索空間,再帶去身體。照到了眼耳口鼻,就像我們現實生活中被檢視、看醫生時被迫檢查眼耳口鼻。」劇場中,電筒變成了權力器具,一個演員擔當領導角色,口念「上下左右」帶領光源照射的方向次序,後來有演員會嘗試越權,擾亂次序,令其他演員跟隨,代表他成功奪權。最後,奪得權力的演員會模仿電腦掃描那種方式,向其他演員的身體由上而下照射,被照的演員,就只有被迫站着、被人檢視。


她們說,這段戲有10分鐘,沒有解說的話,看來抽象難明,不過,不少中學生觀眾都出乎意料地理解,還在劇裏參與其中。「他們有人會嘗試一同以上下左右的口令,擾亂演員次序,而最後演員沒被影響,他們還會說:「哎,輸咗添﹗」可見他們領略到這是個爭奪權力的過程。

「〈1894 香港鼠疫〉異.常 展覽 」

日期:即日起至6月13日

時間:早上10時至下午6時(1時至2時休息,周日及周一休息)

地點: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香港西營盤西邊街36A後座

鼠疫英雄耶爾辛

今年法國五月有一個展覽,以「瘟疫」為題,聚焦在1894年的香港鼠疫。我們難免會問,這與法國有什麼關係?鼠疫困擾全球各地數百年,最後專家在香港找到了鼠疫桿菌,因而才有了根治的血清治療法和預防疫苗,「很多人以為首先找到鼠疫桿菌的人,是個日本專家,但事實上那日本人太心急找錯了,他發表的學術文章,一星期後被一個法國人推翻了」。

Isabelle Dutry是個法國女孩,在香港的生物科技公司擔任研發項目組長,來港7年,有時跟人提起當年的鼠疫,卻發現很多香港人其實都對這段歷史不認識。當時的殖民地政府對付疫症的方法,是大規模消毒、隔離病人,還邀請了日本專家來香港尋找病源。最後,香港的確打勝了細菌之戰,可是都不在政府的安排之內——法國專家耶爾辛(Alexandre Yersin)的到來其實並不受殖民地政府歡迎,也由於沒有恰當的實驗室、沒有恒溫箱培植細菌,才造就耶爾辛更快找到了在室溫最活躍的鼠疫桿菌。

單憑顯微鏡找出鼠疫桿菌

法國之所以派耶爾辛來港,並不是單純為了找病源,幫助香港對付疫症,「當時的中南半島(越南)是法國殖民地,它毗鄰南中國,法國政府擔心南中國的疫症會蔓延到自己的地方,於是就派耶爾辛到香港,即使沒辦法消滅疫症,也至少知道情况是怎樣。」在耶爾辛抵達香港之前,港英政府當時邀請的日本專家北里柴三郎,其實已找到他認為是引致鼠疫的病菌,還發表到在學術界舉足輕重的《柳葉刀》醫學期刊。「北里柴三郎有政府的協助,有實驗室、解剖室,也有恒溫箱,可以用人體溫度37℃培植細菌。」耶爾辛卻沒有這種待遇,接應他的人只有意大利傳教士衛神父(Bernardo Vigano),他為耶爾辛在堅尼地城搭建蓆棚,充當他臨時的居所和實驗室。耶爾辛也只有一個顯微鏡,而最大困難是他無法接觸病患與屍體,這全靠傳教士替他賄賂看守停屍間的水手。在沒有恒溫箱的情况下,耶爾辛只有在室溫做研究,卻沒想到因此而找到在室溫最活躍的鼠疫桿菌。

Isabelle除了想藉今次展覽,讓香港人認識鼠疫歷史,還希望更多人認識她心目中的英雄耶爾辛。「他是一個極低調的人。在發現鼠疫桿菌後,他大可以凱旋回歸法國,但他選擇留在越南,在那兒建設醫學學校,更提出入讀的人,不該只有階層的法國人,本地的越南人也該有機會學習醫學。」Isabelle說,在越南提起耶爾辛,會知道有很多人仍然尊敬他、懷緬他,「反而在法國,他沒太多人認識」。

「瘟疫」展覽

日期:即日起至6月29日

(逢周一休館)

時間:上午10時至下午5時

(周日及公眾假期:下午1時至5時 )

地點:香港醫學博物館,

半山堅巷2號

票價:成人$20 / 優惠票 $10

鼠疫

一種由細菌引起的傳染病,病徵是發燒、精神錯亂,亦可能出現腹股滿淋巴結發炎,或肺部受感染的情况

瘟疫

任何可以快速傳播,造成多人死亡的傳染病

文陳嘉文

圖陳嘉文、法國五月提供、受訪者提供

編輯 何錦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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