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3月30日,周日。早上起牀,滿懷希望,因為這是最後一天,好不容易,終於捱到第7天,可以跟靜脈注射超強抗生素說再見。誰知主診醫生巡房時說,驗血報告顯示血沉降指數仍偏高,反映第二次手術後,傷口組織種菌發現的細菌感染發炎風險尚未消除,要繼續注射抗生素,直至指數回落。我聽了這消息,恍如晴天霹靂,心情立時跌至谷底。
我不是懼怕打針食藥,也知道醫生完全是為我着想,但實在不喜歡靜脈注射抗生素這療程。我雙腿失去感知和活動的能力,全靠雙手維持日常生活,靜脈注射要在手腕插上一個俗稱「鹽水豆」的針管口,連着一條小膠喉,我左手血管較幼,鹽水豆一般種在右手,右手因此無法用力,四肢當中只剩下左手完全自由,從進食到「方便」,以至寫字、倒水、潔身等,全部要單用左手完成,日常生活變得非常不便,而且嚴重影響上肢的體能訓練計劃。
日注藥4次 躺牀等天亮
靜脈注射抗生素還有一個大問題,就是阻礙睡眠,因為是每天注射4次,每次注射時間介乎30至90分鐘,視乎護士設定的點滴速度。換言之,晚上11時開始注射,要等到接近午夜才注完,有時候要按鈴通知,讓護士來拔除注藥喉管,用火酒為管口消毒,然後以針筒注射小量鹽水清洗血管,這樣才算完成一次注射程序。到了清晨6時、上午11時、下午5時,整個程序重複一遍。住院本來已難以入睡,如今更不好過,往往躺在牀上等天亮。
除了影響睡眠,靜脈注射還有一個小問題,就是抗生素的藥力很強,血管往往抵受不住,會出現蔽塞現象,令注射不暢順,手腕會紅腫疼痛,這時候就必須換另一條血管注射,意味要找醫生來,另外種一個鹽水豆。我從3月24日周一傍晚開始注射,到周五晚上已報廢了3個鹽水豆,平均每個捱不到兩天,雙手的血管全是針孔,這樣下去,我擔心雙手找不到一條好的血管,要在身體其他部位插喉。
當知道要繼續注射,並且無法確知何時停止療程,周日那天晚上,情緒十分低落,原來病人可以為這樣小的挫折而灰心埋怨,原來我外表堅強內心卻是如此脆弱。晚上祈禱的時候,我向神訴苦,腦裏浮現一句聖經金句﹕「我的恩典夠你用的」,但我有點賭氣,拒絕接受安慰,心裏掛慮右手的鹽水豆種了兩天兩夜,隨時發痛退役。
頑強鹽水豆愈戰愈勇
翌日早上,心情平復過來,覺得自己太小孩子氣,開始學習面對現實。主診醫生葉永玉也很體諒,把每天4次注射改為兩次,劑量倍增,但用機器保持均速注射,一小時完成,把注射對作息的影響減至最小。最神奇的是,本應夠鐘退役的鹽水豆不知何故愈戰愈勇,從周五捱到周日,然後是周一、周二、周三,一直暢通無阻。我每早讀聖經和每晚祈禱時,看着這個出奇地頑強的鹽水豆,內心便感到慚愧,覺得神的恩典真的夠用,不夠的,只是自己的信心。
後記﹕
與醫生商議後,周四開始轉用另一口服的強力抗生素,鹽水豆功成身退。
【劉進圖感言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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