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家麟﹕從《1984》到2014

【明報專訊】農曆年間，特首伉儷出馬，鏡頭前收集廚餘、煮菜送飯；賀年宣傳片在電視密集轟炸，親民形象入屋。大家吃年糕、剝瓜子、打麻將清一色叫糊時，振英的笑靨與關懷，成為拜年的背景旋律，聲聲入耳，實屬心戰良機。


善用廚餘、關心弱勢，宣傳影片流暢自然，一切都很好，達到攻心的較高境界；而我只覺納悶：一個只有689票的梁振英，可以動用納稅人的錢，聘用公關奇才，佔用寶貴的社會公器大氣電波，去經營自己宣傳自己。這是一個什麼制度？


不要告訴我「以前港督都係咁」，往日香港是殖民地，港英是帝國主義侵略者，現在據說是港人治港，普選在望。這個體制，任何人被捧上高位，都有原罪；聰明如梁振英或其同路人，都應有自知之明，手掌大權，但認受性稀缺，美化形象政治騷只算飲鴆止渴；他日有「普選」，有百萬票民意授權，才算名正言順，飲得杯落。而今問題在，既要「普選」又要預先知道結果、表面放權又要一切在掌控之內，如何辦得到？


最近重讀奧威爾的經典《1984》，小說中「大阿哥」獨裁政權的洗腦標語無處不在：「戰爭是和平 / 自由是勞役 / 無知是力量」。今時今日，大概只剩下朝鮮會用這套方式蠱惑人心。


「選舉專制」怪圈開始在港浮現

研究民主的學者劉瑜上月在中文大學一場演講中，綜論世界各地的「威權式民主」體制，當今專政者的攻心術，大有進步，他們懂得塑造民意，營造支持，操控選票與民情於股掌之間，甚至利用選舉行專制。


雖然「民主選舉」是國際政治主流，但大部分皆被歸類為「不自由的民主」體制（illiberal democracy）。劉瑜歸納，這些「選舉專制者」施行民粹政策，透過利益再分配籠絡群眾，宣揚族群主義，煽動排外情緒，強調外國勢力干預；民粹政策得到部分民意認同後，專制者利用時機限制自由、操控媒體、擴大行政權力，不會受到太大反抗；繼而開動輿論機器製造民意，這些民意在選舉裏發揮作用，最終又投票重新支持專制者。劉瑜指，這個「選舉專制者→民粹政策→限制自由→製造民意→選舉專制者」的操作，形成一個反饋循環，令威權式民主在很多國家成為政治現實。


這個「選舉專制」的怪圈，開始在香港浮現，尚幸公民正在覺醒，時刻警惕我們珍重的自由隨時被侵蝕。對權貴而言，「怪圈」尚未成形可靠，不可能給你真普選，於是各種怪論歪論謬論四出，例如「精英政治」論、「均衡參與」論、「不是篩選，是精選」、公民提名反而無代表性等等。強調「就快有普選，你想要嗎」而逃避討論提名過程的不平等不公正，強調《基本法》的「權威詮釋」而無視法律條文的彈性。正是︰


篩選是精選

特權即平等

權威是法律

這3句，可貼在政府總部「門常開」的3邊，作警世箴言，無時無刻提醒香港人，這時代什麼叫真理。祝馬年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