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新年要花開富貴,但新年過後,什麼都沒所謂。
比天高的劍蘭、碗口大的黃菊、清幽水仙、粉粉紅梅,統統不再出現。
不禁令人納悶,一切純為意頭,花的美麗根本不是重點。
年復年,來來去去那幾味,逛花市者索然無味。
愛花者Winnie倒要大平反:即使不過年,花也能為家居帶來生氣。
Winnie家中總有她親自挑選和佈置的花。她面書中的圖冊,有數百張紀錄,全是她插過的花卉留影。女友生日和大型節日,她都會轉贈這些花圖,傳上心意。花卉的造型、配搭方法、容器挑選,在在顯示插花者的品味、心情、技藝、眼光。插花大概是一門最貼近生活的藝術,少少金錢,便可為家中角落增添本來屬於大自然的顏色。
意料之外的是,巧手的Winnie原來近兩年才迷上花藝:「我小時候很討厭花,一聽見情人節收花,便覺得老土,將花的印象與之聯想起來,頗反感。」轉捩點是她兩年前去上海工作,到朋友(著名書籍設計師孫浚良)的家作客,迷上他的家居佈置:「每一處都好靚,有好多特別的花樽、玻璃品,插滿花,讓人驚歎。」自此,每到周末,Winnie都會與朋友一起買花回家插。
有生命交流的擺設
這也與她人在異鄉,倍感寂寞有關,「有花或植物的家,充滿生命力,它們天天向上,欣欣向榮,其他擺設是死物,達不到這效果」。她在上海的家便有一棵文竹,演繹着春榮冬枯:「我一個人住,好悶,常常跟它說話,訴說工作的苦,後來搬回港,不捨得,送給樓下髮型屋的姐姐,近兩年到上海我都會去探它。」Winnie只覺得,它們都是有生命的,可與之交流,而她喜歡花,更因其寓意:「花好像一個女人,美麗、吸引,看似脆弱,其實好strong,它一被剪下來,其實已經死了,但在每一日不斷步向死亡的過程中,仍然保持着美態。」這令她百看不厭:「花,盛放時有盛放的美態,死時,亦有死的美態。」
專注尋回內心平靜
脆弱同時強壯的特質和感覺,我在Winnie身上也看到。數年前,Winnie的人生歷程去到低谷。戀人的背叛、愛狗和親友突然離世,令她萬念俱灰,情緒出現問題,每天都被抑鬱困擾。「插花對我,是一種很好的治療,令我尋回inner peace,我希望將這方法推薦給其他經歷着同樣事情的人。」她深感插花的動作重複,可以令她專注,而花插好後,也帶來滿足感。而除了插花,Winnie另一個讓自己平靜的方法是作樹的寫生,只見她一本隨身攜帶的畫簿,畫滿黑色筆迹。每下筆畫,都印證她當下的心情。這當中,有點夫子自道的况味,令她得到大自然的療癒。
存在與堅韌的美學
不停點算插花好處的同時,Winnie也自謙:「我都是柴娃娃,回到香港才跟一位老師學習。其實只要慢慢插便可,無章法,純直覺,覺得要收手便收手。」不過她建議多參考別人的作品,也可從身邊事物取得靈感:「如有一次,我將鮮粉色荷花,配襯鮮燈色的金菠蘿仔。兩種顏色夾起來都幾怪,但CÉLINE某季有一個袋,是這樣拼色的!」說時興奮猶在,Winnie的工作是美術指導,插花與工作都與美學有關,相互緊扣,培養她的眼睛和手。
她希望更多人從插花中,得到生活中微小的享受,作為調劑,可惜城市人即使有閒情,也未必捨得「花」:「大部分人覺得插花浪費金錢,擺一陣便要丟掉,只是闊太的玩意,但其實這與你買一支紅酒品嘗,是一樣的,而且花再貴,也有個譜。」Winnie更愛挑特別便宜的花插,「如20元兩大紮的那種,一點都不貴,已有最鮮艷的顏色。對於我,愈多顏色愈難處理,但我專揀『核突花』,向難度挑戰。」她笑說。不過花開花落,善感的Winnie曾經也為花短暫的生命惋惜:「後來有位朋友告訴我,花的作用便是這樣,它存在時,entertain你,讓你觀賞,但我們不能貪心,期望能將之永久保持着盛放的狀態。」不去強求,接受生死有序,也就是學習接受萬物緣起緣滅的道理,願Winnie在人生的旅途上,也能燦爛盛放,展現花的堅韌、美麗。
文 饒雙宜
圖 葉思雅
編輯 李寶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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