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內地維權藝術家艾未未自6月末「取保候審」後首度在媒體公開撰文,最新一期美國《新聞周刊》刊登艾用英文撰寫的文章。他指北京是「暴力之城」,一面是權力與金錢、一面是絕望。他指北京貧富懸殊,買得起房的都是官員和大老闆,而北京最糟糕的就是司法系統不可信,有很多秘密地點拘押人,失蹤後家人求助無門,他並表達自己對未來的迷茫。艾未未昨對本報說,文章是隨性而寫,談的都是他對所生活城市的觀感,沒考慮後果,但仍不願接受媒體專訪。
為《新聞周刊》英文撰文
「我看見巴士上的人們,我看見他們的眼睛,我知道他們沒有任何希望。」艾未未在文中寫道,每年有數百萬人到北京參與橋樑、公路、城市建設,他們是北京的奴隸,蝸居在違章建築中,還要不斷面臨強拆命運,而買得起房子的,都是些達官顯貴。
艾未未說,北京常對外國人說,「我們是一樣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做生意」,但卻不讓這城市的人們享有基本權利,比如農民工子弟學校會被迫關閉,醫生會因病人無錢醫治而冷漠拔掉針頭,「這是一座暴力之城。」
作為一個曾被監禁、並且有條件釋放的人,艾未未說,這城市不論是鄰居、陌生人還是官員、法庭,無人值得信任,而在北京最糟糕的便是你永遠無法相信這裏的司法系統,它容不下不同利益、階層,「你不是這個城市的一員,你看不見自己—沒有什麼地方是和你有關的,沒有什麼地方是你想去的,沒有任何角落、地方能被一絲光亮照耀。」
有許多幽暗隱蔽處關押人
他亦婉轉提及自己被監禁的日子,稱這段經歷讓他明白,這城市有許多幽暗隱蔽之處,默默關押很多人,對外卻無聲無息,「只有你的家人會哭喊着你怎麼不見了,但你在社區或是官方得不到任何回答。」他稱太太路青在那80多天內幾乎每天都在請願、給公安打電話,問丈夫在哪裏,但卻無人回應。
艾未未說,在那些秘密的地點,他陷入了完全的孤立,並不確定要在那裏待多久,想質疑卻毫無辦法,他不受任何東西保護。「你的腦海中充滿着對時間的不確定,你會開始變得像瘋了一樣,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非常艱難的,即便是有很強信念意志力的人。」
但艾未未也表達了他對北京的欣慰之處,比如他上周在公園散步,很多人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或是豎起大拇指表達支持,「他們為什麼要用這樣一種隱秘的方式來表達?沒有人願意講出來。他們在等待着什麼?」艾未未說,總有人勸他,「離開中國吧,要麼耐心點、看他們如何滅亡」,曾明確表示不會離開中國的他此刻卻陷入迷茫,「我真的不知道我將要做什麼。」
文章有感而發 婉拒專訪
艾未未文中通篇充滿感性,他婉拒本報電話採訪,稱本不愛寫文章,這篇是有感而發,就隨意寫了出來,並未考慮會有什麼後果,文章刊出後官方也未聯繫他。「我想沒那麼敏感吧,我在這個城市住了這麼多年,我談一下感受,我覺得很正常的。」路透社指文章顯示,艾未未已對釋放以後的嚴格限制愈來愈失去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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