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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人誌:神交咖啡店 Vincent長青網文章

201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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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8年12月07日 07:35
2018年12月07日 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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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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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日報】周六黃昏,位於北角堡壘街的Brew Note Coffee Roaster人潮湧湧。早來的聽眾縮着身子、昂頭仰望,擠不進去的人則堅持站在門外守候靜聽。坐在吧枱上的吳靄儀,拿着一本金庸小說,娓娓道出查良鏞的江湖與現實──這晚可能是金庸逝世後,華人社會「金迷」的首場聚會。任憑咖啡店外車輛和行人呼嘯而過,店內的百多人像深陷於知性的氣息之中不能自拔,兩個多小時倏忽即逝。
Brew Note的老闆Vincent深信:「咖啡店的本質就是自由。」那怕外頭陰霾密佈,這裏依舊繁星點點。自去年8月起,Brew Note已舉辦過11場文化沙龍,邀來程翔講六七暴動、黃國鉅談尼采與絕望政治、許寶強論傘運四年。或許在這晦暗不明的文化沙漠中,這小小咖啡店就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綠洲。
記者:陳芷昕
「Hey, hey ! The blues is alright! I've found the blues became part of my life!」
周一早上,藏身北角民居之中的Brew Note回復日常的靜謐。不同的咖啡果味在空氣中流淌,與魅惑的黑人嗓音相滙。穿着白色襯衫的Vincent遞來一杯香氣氤氳的手沖精品咖啡,小呷一口,味蕾間盡是淺炒咖啡獨有的果酸味道。
「Café與一般餐廳不同,我們停留的時間更長,人與空間的連結也更深。」
19歲時奪得首屆「世界虹吸式咖啡師大賽」香港區冠軍的Vincent,今年才27歲,2014年他開了這家咖啡店,身兼老闆、咖啡師、烘焙師三職。眼前這玻璃杯,不僅盛載着香醇咖啡,也滿溢着Vincent的心血。從四出採購優質的咖啡生豆,到嚴格控制淺炒咖啡的時間和溫度,以及虹吸沖煮過程中加熱的火力和攪拌水流的方式……入行將近十年的Vincent,一直認真看待咖啡這門學問:「我希望能透過我的專業,讓客人有一個享受的體驗。」
但對於咖啡店,Vincent則隨意得多,「很多咖啡師開咖啡店,都想客人為自己的手藝而來。但很多人其實是為了Wifi、食物、想坐、各種原因。我尊重在這個Café中出現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這才是Café的功能。」
讀中學時的Vincent尚未喜歡喝咖啡,但偏偏對咖啡店情有獨鍾:「Café與一般餐廳不同,我們停留的時間更長,人與空間的連結也更深,人與人之間有種流動,我覺得好正。」他習慣放學後流連獨立咖啡店,邊喝咖啡邊看書,更幾乎結識了全港所有店主和咖啡師,甚至下定決心入行。高中畢業後,不想投身連鎖咖啡店的Vincent到了大澳的蘇廬SOLO擔任咖啡學徒,自學咖啡沖煮與烘焙。店內沒有3G上網,「時間多到悶」的他,更逐漸與大澳的居民打成一片。「大澳的鄰舍關係很強,大家理所當然互相認識,經過都會想進來chill。」咖啡店彷彿成了開放的聚腳點,把不同的人連繫起來。今日再回想,那一年的大澳體驗,原來無形中塑造了Brew Note。「我從一個很怪的地方開始。如果我一開始是做McCafé,我想我現在會很不一樣。」
從咖啡愛好者,到咖啡學徒,再到培訓導師,四年前年僅22歲的Vincent終決定開設自己的精品咖啡店。他最初在中環和銅鑼灣一帶的商業中心區物色舖位,但礙於昂貴租金,他「退而求其次」相中北角堡壘街:「這裏其實是住宅區,周圍只有茶餐廳和酒樓,卻沒有一個舒服的空間,讓人坐低飲杯咖啡。」有人笑他離地:「在街坊地區開精品咖啡店,鬼識欣賞?」Vincent倒不介意來者何人。對於Brew Note的室內設計,Vincent也是一貫的隨意,但不可或缺的就是吧枱,「咖啡師一定要能看到所有人,不可以封閉自己。好直接,你過來吧枱,我就可以跟你溝通,不用故意走過去table serve你。」說起吧枱,Vincent很自豪:「香港的Café是有吧枱但冇人坐,但在Brew Note很多人都會坐。」
Brew Note一名,取自發音相近的blue note。藍調音樂自由奔放,人與樂器不時即興而行、隨意發揮──這也是Vincent對理想咖啡店的想像。也基於一次偶然,Jazz吉他手Mark Leung向Vincent提議,他自行帶樂器和音響來Brew Note搞live show。Vincent也無所謂:「只不過是我也想聽,如果可以在我這個地方『順便』發生,好正。」
更何況,既已付貴租,何不用到盡?「在香港搞生意,土地問題和租金是我們一生的課題。我好阿Q,既然我已付了錢,又生存到,不如我就搞啲屎棍,令我畀錢畀得抵啲,有地方唔好嘥。」Vincent本來抱着「冇人聽就收皮」的念頭舉辦了第一場live show,怎料卻廣受歡迎。陸陸續續,Brew Note至今已舉辦過接近50場音樂會,以及一系列畫展和相展。
「好癲,尼采咁離地,但勁多人嚟。我心諗:嘩香港嚟㗎呢度?」
Brew Note文化沙龍亦是一個「順便」的產物。去年8月,中大政治與行政學系教授周保松與牛津資深出版人林道群經過北角,來到Brew Note。周保松隨口說了句:「這裏搞講座幾好呀。」Vincent也樂見Brew Note多舉辦文化活動:「咁咪搞囉。」就這樣,一年多以來,Brew Note已舉辦過11場文化沙龍,不同界別的學者和文化人都曾是座上客,主題涉足香港政治、戲劇、精神健康、動物倫理等多個範疇。題材偏門小眾嗎?實則每場皆座無虛席,聽眾之多讓Vincent也大吃一驚:「呢個地方咁細,來50人我都想死。但周生(周保松)好危險,號召力好強,第一次已經來了百幾人。」讓他最意想不到的是浸大人文及創作系副教授黃國鉅講「絕望政治與尼采的啟示」那一場:「好癲,尼采咁離地,但勁多人嚟。我心諗:嘩香港嚟㗎呢度?」
但最癲的也不是這一場。今年9月29日──傘運滿四年的翌日,嶺大文化研究系副教授許寶強主講的「傘運四年──我們如何走下去」,創下人數高峯。小小咖啡店湧來200多人,場內摩肩接踵,連玻璃門外也站滿了人。靜聽講者分享後,聽眾也一同拋磚引玉,有婦女回憶傘運時幫忙打掃佔領區廁所,略盡綿力;有學生仍然不忿學生運動被三子騎劫……來自五湖四海的人互不相識、立場不一,但在那一晚的兩個多小時間,聚首一堂,理性討論。
「原來香港人很需要一個自由的公共討論空間。」每場都倚在吧枱旁靜聽的Vincent也被這樣的畫面打動。「我從未見過香港人如此認真去討論這樣的話題,這件事不煽情、不政治,其實很neutral,是生活經驗的分享。香港人不是不想關心社會,只是欠一個參與公共生活的途徑。」而Brew Note扮演的,就是社區的一扇窗。「我覺得Brew Note文化沙龍有型在於,這裏沒有學堂的感覺,而是一件很落地和生活化的事。」僅僅一門之隔,任何人都可以推門內進,聽着坐在吧枱上的講者侃侃而談。這裏亦不分黨派、海納百川。「如果所有人都是來自同一個政治光譜,這就變成民主派集會,就不是我想做的事了。大家自由討論,和而不同,咁先好呀。」Vincent打趣說:「北角還是建制票倉,幾有趣呀。」
文化沙龍讓Brew Note添上濃厚的學術氣息,令人聯想起十七、十八世紀時,不少法國咖啡廳成為上流社會談文論藝的公共領域,火花激盪,對歐洲政治、文藝和思想的發展影響深遠。Brew Note又會否成為香港的思想搖籃?「會否衍生很大的事、會否對香港民主有很大影響──我從未想過,亦不應該、不需要這樣去想,因為很多事情其實都是start simple,是生活的一部份。」一直半旁觀、半主導文化沙龍的Vincent繼續說:「其實我做的事情很少,不過是提供場地、執拾物品。但有這樣一個平台去播種,對香港是好事。」
不過,對於任何「搵錢至上」的老闆而言,Vincent的經營心態都絕不合乎成本效益。每場文化沙龍動輒湧來百多人,Vincent都要清空場地停業兩小時,他雲淡風輕地說:「冇咩問題,搬搬抬抬不是甚麼大龍鳳。」但真正讓他虧損慘重的是舉辦音樂會。「聽眾不用付入場費,買一杯飲品就可以進入,我又想付artist好的價錢,其實場場我都蝕到癲。」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在乎,因為這就是他理想中的咖啡店。
「我希望我的咖啡店很靚,但都希望很生活化,發生很多有趣的事。」
「在香港經營生意好flat,人只能消極面對租金。每間咖啡店都好單一、一樣樣,我賣你一杯咖啡,然後你影相打卡呃like,然後我很想你快點走,整個trade是冷漠的──如果Café只能去到這麼低層次,我會覺得我的人生好唔抵,為甚麼我要為了這件事做得咁辛苦呢?如果我能為我的咖啡店賦予新的價值,咁賺咗啦。」希望在社區推廣好音樂的Vincent,就曾邀請豎琴手來Brew Note演奏。「我不希望人要買票才可聽歌,某日你經過見到有live,就可以進來。」他滿足地說:「我希望我的咖啡店很靚,但都希望很生活化,可以發生很多有趣的事。」
今年9月,Vincent再於中大開設咖啡店Paper & Coffee。他不惜落重本,把咖啡店打造成偌大舒適的簡約空間,並以學生也能負擔的價錢出售精品咖啡,最近更接二連三地舉辦音樂會。「有人跟我說:『不如hea啲啦,使咩咁多投資,中大人食開頹嘢。』但就是因為一個地方沒有這樣的東西,我才要去開始。又有人說:『你這樣的裝潢、這樣的質素,但只是這個價錢,其他canteen會死㗎。』咁咪好,大家一齊做好啲囉!」對於香港,Vincent也是這樣想。「我不想看着香港變得越來越悶。如果我可以影響到別人,一齊搞多啲嘢,不用擔心香港沒有景點──因為很細微的事其實已經可以為香港注入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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