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亮話：真．我角度

【蘋果日報】

一如前幾年，筆者在46屆香港藝術節，從開幕「擔凳子」看到閉幕。


開幕蘇黎世芭蕾舞團演繹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妮娜》，華麗服裝、優美舞步，豐富情感彷彿要從舞蹈家肢體的限制中掙扎逃脫，這是一位追求愛情、拋夫棄子、為時人不齒的女人的角度。


閉幕愛沙尼亞國家交響樂團及男聲合唱團壓軸，慶祝愛沙尼亞共和國成立一百周年。愛沙尼亞近千年被北歐列強輪番統治，1918年宣告獨立，自此在蘇俄和德國東西兩大勢力下掙扎求存。1991年蘇聯解體，愛沙尼亞再次宣告獨立，現在是歐盟和北約成員。閉幕夜選曲除了愛沙尼亞作曲家，就是華格納和改編自歌德《浮士德》的軍人合唱，兩者俱為德國文化巨人，愛沙尼亞的角度可見一斑。


要數筆者本年最愛，一定是英國國家劇院的舞台劇《深夜小狗神秘習題》（The Curious Incident of the Dog in the Night-time）。戲劇由Mark Haddon同名小說改編，筆者嗜書，被此劇深深打動後，自然馬上把書從圖書館借來一閱。讀畢這本短短的暢銷小說，更欣賞欽佩導演和編劇的忠於原著、匠心獨運，小說着實好看，如果錯過了舞台劇，這本書就不容錯過。


小說以15歲男生Christopher的角度出發看世界，午夜過後7分鐘，他在鄰居的前園發現小狗Wellington流血不止，死於利刃之下。這是謀殺！兇手是誰？動機為何？喜歡數學、邏輯推理的Christopher抱着小狗陷入沉思，他要解開這個謎團。


但是Christopher自稱是個有「行為問題」（Behavioral Problems）的人，「我」

（1）可以長時間不與人交談

（2）可以長時間不吃不喝

（3）不喜歡被觸碰

（4）迷惑和發怒時會尖叫

（5）討厭和其他人身處狹小空間

（6）迷惑和發怒時會砸東西

（7）會呻吟

（8）討厭黃色和棕色，抗拒觸碰任何黃色或棕色的東西

（9）拒絕用別人碰過的牙刷

（10）不吃碟子上挨在一起不同的食物

（11）不留意別人對我的不滿

（12）不微笑

（13）說一些別人認為沒禮貌的話

查案要蒐羅證據，和別人接觸，跳出日常生活的固定軌跡，Christopher有能力克服自己嗎？他身邊的人又能夠理解嗎？我們可以粗暴簡單用一些病症名稱去標籤與眾不同的人，然後繼續賺錢、嘆紅酒、把問題交給專業社工，這樣理解人生、自己管自己嘆世界就足夠了嗎？

戲劇讓我們代入陌生人的生活，從Christopher的角度看世界、看人生，其實我們在不同的時間、空間，有誰沒有「行為問題」？安娜．卡列妮娜有之，愛沙尼亞在昔年蘇俄、德國眼中有之，弱勢社群、戰敗者、為世不容、一士諤諤的角度又有誰來申述、演繹？

誠如香港藝術節行政總監何嘉坤女士所言，藝術是尋「真」的個人省思，可以啟發、思考、甚至懷疑我們所理解的「真實」。


張亮

張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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