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喪禮　分離仍是愛

【蘋果日報】情人節是專為愛侶而設的浪漫節日，浪漫，可以是天長地久，也可以是，愛到分離仍是愛。4年前，丈夫林德有確診「漸凍人症」，陳寶儀辭去教職，決心陪最愛的人走餘下的路。林德有上月撒手人寰，喪禮定在今天。她說不是刻意，卻別具意義。


記者︰呂麗嬋

曾幾何時，她以為可以相擁到白頭。「我哋以前去旅行，去邊度都好，一定會行書店。」一個是音樂老師、一個是教數的副校長；他愛數學，她愛音符、文字，是彼此溝通的橋樑。她愛作歌，想說的話都化作了音符和歌詞。「咁多年，寫咗幾十首畀佢。」


夫患漸凍人症　妻辭職長伴

「我係一個好開心嘅人，我呢種性格，朋友都係好多嘢講，佢剛相反，比較深思熟慮，往往畀到另一角度我去思考，擴闊我視野。佢唔係好講嘢，但係一個好有溫度嘅人。」


結婚逾20年，沒生孩子，夫妻同心，學生就是兒女，他倆甚至讓有家庭困難的學生住進自己的家；她帶學生出外參加歌唱比賽，他總陪伴左右，由送車站到上巴士到目送巴士離開，bye bye說足三次。


4年前，丈夫確診患上漸凍人症（運動神經元疾病ALS），拿着報告，林太由診所出來，「以為發緊夢……」可惜夢一直沒醒。丈夫還受腦退化（額顳葉型失智症）影響，記憶漸失。


大限就在眼前，平均2至5年，她下定決心，陪丈夫好好走餘下的路。全屋大裝修，走廊裝上白色扶手，地上鋪滿七彩軟墊，她甚至辭了職全力照顧。


「有一年幾，佢身體仍許可，就大家周圍去。」去文化中心睇舞蹈表演、去博物館看畫。「我哋睇公立醫院，我同醫生講，如果三點覆診一來一回全日冇咗，可唔可以改時間？」接受藥石無靈的事實，看醫生變了例行公事，生活才是最重要。


自2013年9月，陳寶儀每天都寫日記，記錄她與丈夫林德有每天的生活。2018這一本，封面寫着這樣一句歌詞：「閉起雙眼你最掛念誰」。


「好多人話遇到咁嘅事，笑唔出、抑鬱先正常，我可能真係唔正常……諗唔通唔開心就搵書睇、搵人傾，兩樣都唔得，我仲有音樂。」


「近半年，從佢嘅眼神，我知佢唔係好認得我。」林太說：「我最記得有次我問佢記唔記得2月14係咩日子，佢冇反應，唔記得咩係情人節，但我問佢5月24日，佢就用手指話我知佢記得。」1991年步進教堂，結婚27年，每月24日都是他倆的紀念日，每月慶祝，每天都是情人節。


協定不搶救　遺體捐醫學院

最後的時間，一早決定接受紓緩治療，呼出最後一口氣時，沒有插喉、沒有壓瘡，與丈夫漂亮行完人生最後一段路。「人生就好似一個圓圈，佢到走時，智力去番BB咁，喺張床縮埋，右手攬住隻腳……」


上月19日早上，時間到了，再不捨都好，總得放手。「好多書都講，就算斷咗氣，聽力不會立即消失……同佢講我好愛佢，叫佢唔好擔心，我會生活得好好……」這番話，她其實已說過無數次。「佢真係走咗……直至呢兩日，感覺先比較真實」。林德有上月撒手人寰，說起亡夫，早一分鐘還在笑的寶儀，眼淚已在流。


喪禮定在2月14日情人節，她說不是刻意，卻別具意義。


丈夫有意識能表達時，夫妻倆早協議好，不搶救不作任何入侵性治療，遺體捐作無言老師，讓醫學生用作研究。「不會瞻仰遺容，真的太瘦了，好多朋友好耐冇見，記住佢真摯嘅笑容就好。」願意堅守這承諾、願意堅守一生的付託……哼着歌，在這個不一樣的情人節，陪丈夫走完漂亮的人生，她說再沒遺憾。


寶儀與阿德，也是聖匠堂賽馬會安寧頌的服務家庭之一，負責居家安寧服務的社工林嘉欣表示，晚期病人照顧壓力沉重，透過社區支援及義工探訪等活動，可為臨終病人及家屬加多一點愛與色彩，極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