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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味蘋果:林生祥 用客家搖滾為天地發聲長青網文章

2017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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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7年10月08日 06:35
2017年10月08日 06:35
新聞類別
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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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日報】家駒講過:「只要有音樂,就不會有世界末日。」然而當人類真正面對世界步向末日,也許能做的是發出最卑微、最赤裸的吶喊。


台灣高雄美濃農民之子林生祥帶領的「生祥樂隊」,用音樂精神,關懷人文與土地。


對於人類無情破壞自然,他以特製的六絃月琴加入傳統樂器如嗩吶,融合電結他及爵士鼓,唱家鄉的山水河流、唱石化工業對環境的污染、唱水源危機、唱反核議題,以客家藍調與搖滾奏唱着對自然的深情與顧念,史詩式為天地發聲。


「年輕時覺得好像可以改變世界,現在不這樣認為,世界不會因為一個搖滾樂團而改變甚麼,但最重要是普羅大眾他們的價值觀改變、想法改變,越多人一起改變,整個社會才有可能一起改變。」以音樂介入社會運動多年,46歲的林生祥如是說。音樂難以搖動政權,至少能為群眾帶來正能量,留下文化痕迹。


在灣仔鬧市中的小公園,松鼠在大榕樹上竄動。當下的藍天與生祥唱片《圍庄》裏面的霧鎖雲林成了對比,可是我們的大樹被鐵絲網包圍,在公園拍攝也不時有管理員來打擾,成了一抹獨特的城市風景。


眼前這位皮膚黝黑的農二代,牢牢記得小時候的農村悲歌。「農民拼死拼活的都要孩子讀成書,用咒的用鞭的,望子女脫貧。如果你能讀而不去好好的讀,父母真的會乾脆把你打死算了。」儒雅如他不禁咬牙切齒,你可以感受到種田者之苦。生祥小時候的暑假都在田裏度過,因為鄰居的小孩可以玩彈珠,他卻邊哭邊在園裏採檸檬。他家的檸檬多到可以當棒球打,而他自細沖檸檬澡大的,父母將脫農的希望交付予他。


「像我父母這些種田的人,在台灣社會是不被看見的,沒有人替他們說話。」大學二年級,生祥唱作了他第一首客家母語作品《一久》,寫的就是他母親的農工故事。「朝晨起床來去餵母豬/過晝一些去田坵做細頭/傍晚來去後山割竹筍呢/夜晚食飽喂稻埕上唱山歌」,他以滄桑的嗓子唱着。1995年他又創作了《耕田人》,今次寫的是父親。


詞淺意深 口號:把自己種回來

在林生祥的家鄉發生「反水庫運動」,他覺得自己有一份義務去做些甚麼。「我說我甚麼都不會做,我只懂做音樂。」他對同是美濃農家子弟出身的運動總幹事鍾永豐坦言,接着二人便開始合作做唱片,生祥作曲,永豐填詞,時為1998年。二人聆聽台灣各種民謠音樂,陳達、客家山歌、八音、原住民音樂等,從中培養藝術鑑賞及用母語的創作能力,再收集農民們講話的口氣與精采故事,聯手創作出無數膾炙人口的客家民謠。當時他的「交工樂隊」便為反水庫運動做了一張專輯《我等就來唱山歌》,2001年寫了《非核家園進行曲》,以及反世貿、保護本土農業運動的專輯《菊花夜行軍》。


林生祥邊掃着他的月琴邊說:「我用母語客家話寫歌和唱歌,那狀態是最自然,思考也最直接,感情也最真摰。」到外地表演,大部份聽眾不知他在唱甚麼?生祥得意地回應:「音樂這東西,一走出語言的世界,就剩下音樂。」純粹得毫無懸念的純粹,就像微風溫柔地吹拂着草地,也會打動你的心。


本月18日,生祥樂隊將再次來港,作為「台灣月」節目在中文大學演出一場,特別嘉賓是香港獨立界代表人物郭達年,為香港留下時代之聲。


無間合作將近廿年,生祥的御用填詞人鍾永豐亦曾參與美濃反水庫運動,兩屆贏得台灣金曲獎最佳作詞人,擔任過高雄市政府水利局局長等職,去年底接任台北市政府文化局局長。


生祥如此形容拍檔:「我真的很喜歡他的歌詞,像《縣道184》、《風神125》或者是《種樹》,除了歌詞好,也有我的生命經驗在裏面。」鍾永豐詞淺意深,幾首歌都寫有家歸不得的外闖農工故事。


另外,《阿成想耕田》也是出自鍾永豐的手筆,寫的是在台灣的泡沫經濟之後,一位失敗者從城市駕着一台破破爛爛的摩托車,羞愧回家鄉療傷的故事。其中一段歌詞非常治癒:「一行一行把自己種回來,一畝一畝把自己兜齊全。」生祥索性將「把自己種回來」作口號印成tee,穿着飄洋過海,訪問當天他就穿着這口號tee。


林生祥從小就喜歡音樂,高中時期開始着手創作音樂,大學時代組樂團「觀子音樂坑」並擔任吉他手兼主唱。之後他前後擔任「交工樂隊」、「生祥與瓦窯坑3」、「生祥與樂團」吉他手、月琴手兼主唱。樂隊後來易名為「生祥樂隊」,成員除了台灣音樂人吳政君、黃博裕,還包含日本音樂人大竹研、早川徹、福島紀明。


生祥樂隊去年發行《圍庄》雙唱片獲得共鳴、網民眾籌發行,更獲得台灣金曲獎評審團獎,林生祥得到最佳創作歌手獎,概念沿自他醉心的英國樂團Pink Floyd的雙專輯《The Wall》。2013年的《我庄》就拿了金音獎獲評審團大獎。


「我們做這張唱片是因為石化產業旁邊有一個小村莊,村莊裏有一位子弟用攝影機記錄了他們家鄉的變化,還出了一本非常震撼的視覺影像作品《南風攝影集》加調查報告,這本書影響我們寫《圍庄》系列。」


後來,事件繼續在藝術層次發酵,十幾位紀錄片導演也開始拍石化工業污染的紀錄片,「各式各樣的藝術媒材都跟這個環境運動和污染個案,結合在一起。」


近廿年彈指過去,生祥與他的樂隊以傳統樂器與搖滾樂對話,以道地客家話探討世界性的環保議題。Bob Dylan因為在美國歌曲傳統中,創造了新的詩意表現方式而拿了諾貝爾文學獎;生祥與他的同伴同樣以詩意連結流行文化與當代議題,構建了新的音樂形態。


「我們當然關注自己的土地,但我覺得音樂在社會運動或環境運動,只能作一個催化劑的角色。我們還是需要專業的運動者,政治、社會、環境運動者。」2015年,香港的朱凱廸、姚松炎、張貴財合組「城鄉共生連線」參選區議會,提出反開發運動的宣傳片,便用了生祥樂隊的作品《種樹》。


「像上一首歌我寫的新反核歌曲《Formosa加油加油加油》,是跟我的女兒一起寫的。」他不諱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下一代而做的。人類對地球所造成的禍害,都由子孫來找數,走不掉的負債。


歌聲抗爭 放下武器拿起樂器

John Lennon、U2等以歌聲作武器,作反戰的非暴力抗爭。我問生祥,結他與母語是他們抗爭的武器?生祥跟我說起一個有關日本沖繩的故事。


「沖繩是一個發生過戰爭的地方,二戰對沖繩人有不能抹掉的思想傷害。那裏有一個國際樂手叫喜納昌吉,這名字反過來的意思是『放下武器改拿樂器』。」生祥挑撥着他的六絃月琴,溫柔地回應:「藝術與創作,無論是拿攝影機還是畫筆,重要是這個藝術媒材我們要傳遞生命的意念和價值。」


與土地連結的社會運動,在台灣已發展了許多年,近年在香港也越來越受關注,隨着朱凱廸高票當選,由深耕細作到正面抗爭,是一種超越意識形態的社會改革。諷刺的是,香港的藝人卻大多政治潔癖,全方位挖盡油水,就如冬蟬噤聲。相反,近年台灣的社會運動中,不難找到主流藝人身影,如五月天、林志玲、蔡康永等等,至少發聲反核。不論是主流藝人或獨立音樂人,他們較樂意表達對社會議題的看法,林生祥認為,這是作為公眾人物的責任。


「我不敢說我真正了解香港的狀況,但我認為重要的是香港人對於這些事情,要有自己的看法,在價值方面有一種選擇。」林生祥說。「我們只是個咪高峯,遞到農民、工人那裏,傳遞他們要說的話。」猶記得2002年他上台領金曲獎時,不忘如此高喊。


咪高峯,在弱聲社群中才能發揮功用,猶如光之於漆黑中。


記者:鄭天儀

攝影:張志孟、徐振國(部份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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