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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識導賞﹕好青年同你找自我長青網文章

2017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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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長青人 on 2017年07月09日 06:35
2017年07月09日 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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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我是什麼?「是萬世沙礫當中一顆」?

還是「我是個茶壺肥又矮呀」?

由幼稚園跟着老師唱「這是壺柄這是嘴」,到長大了聽張國榮高歌「I am what I am」,或在Instagram「呃like」,我們都在尋找自我——或「理想的」自我。


這天找來好青年荼毒室,由去女友家吃不到雞髀沙特會怎麼辦,講到莊子的「有一種幸福叫忘記」,結論是?

問:黃熙麗@星期日生活(記)

答:

白水@好青年荼毒室(水)

Yu Hui@好青年荼毒室(Yu)

李吝嘉@好青年荼毒室(嘉)

MK Kong@好青年荼毒室(MK)

李四@好青年荼毒室(四)

註:因討論熱烈,文章經節錄整理

我是什麼?

水:一般人講了解自己,是了解自己的想法,哲學家講的是「我是什麼東西」。沙特說,物件都有既定定義,如杯是用來裝水,但人沒有。


Yu:沙特覺得人跟物件最大的分別,是人有否定、超越(transcend)的能力。我們意識到自己是什麼,同時意識到自己「可以」不是什麼。我意識到自己是學生,同時知道自己可以不是學生,想像將來有「不是學生」的可能,因人可不斷超越自己。我雖有學生這身分,這身分不會「界定」到「我」,因我總有超越現在的可能,自我是不斷轉變、超越。


嘉:我們常問自己天生適合做什麼,想找個預定目的。物件,例如電話,是有目的才設計出來,你可以由功能判斷它是否一個好電話,但我們不可用這角度理解自己,特別是當你迷惘時,思考應行什麼路,不要想自己預定了有什麼目的。電話的存在是有目的的,但人總可以創造(create)自己。「存在先於本質」,你存在了,再找目標。沙特說,你總想找終身目標,但不會找到,因你終身都在變。因此人不斷在矛盾中,既想界定自己(找到終身目標)又不斷超越自己。


了解「我」的條件,等於了解「自我」嗎?

Yu:了解自己現在住公屋,去女友家吃不到雞髀,沙特不會反對,反而他覺得,我們應在了解這些實况性(facticity)後,決定如何超越自己。若讓這些條件(conditions)定義了自己,例如若我住公屋,就只可做某些工作,沙特會不同意。


水:平時問何謂自我,是指目標、感受;沙特答不到,例如有年輕人問他應從軍還是留家陪母親,沙特答:「上帝也幫不到你,因為最終做抉擇的都是『你』。」但大致上他會覺得不要被當下的實况性限死。


嘉:或許你會覺得那堆條件是「我」,沙特覺得不是,是了解這些實况性並超越它們,弔詭的不是了解自己,而是這些條件賦予的可能。


我會隨波逐流嗎?

記:狄波頓(Alain De Botton)說,現代人的自我認同建基於別人眼中的價值,「我」好像有點隨波逐流?

Yu:在Instagram(IG)的女神照,看來自然,其實可能拍了一百次,之前有IG上的KOL(網紅)說做不下去,因為愈是刻意要符合某種形象,愈是做不到。由衣着到談吐,社會給你好多形象(image),說是值得追求,所以好多人都不理自己的條件,試着去迎合(fullfill)。


愈是刻意 愈難做到

嘉:但是愈刻意要play this role(扮演這角色),愈突顯出你做不到,要刻意營造文青形象的,正顯示出他不是文青。


Yu:我們都渴望別人認同。沙特說,我們的主觀世界都以自己為中心,直到發現這世界人人也是一個中心,因此他說別人「steal the world from me」(由我手上盜走這世界)。正因我們意識到這點,所以在意他人目光。


嘉:別人有自己的世界觀,而我控制不到。


水:而好大鑊的位,是某程度的「我」也被他人控制。別人如何理解我,可以對我們有好具體的影響,例如來打我們。我的「自我」某程度被他人界定,我們永遠無法改變別人的想法,不是你想成為什麼形象,人們就會覺得你是這形象,總可能有落差。


Yu:他人的目光不能避逃,就算魯賓遜都有星期五(僕人)。你知道別人一定會看到你,而且有所判斷,因此你試圖成為某種形象,但你永遠無法知道他人怎樣看你,或確定他人對你有何要求。沙特說,像你問題但永遠得不到答案,永遠有這種張力。


有一種幸福叫忘記?

記:豬文在大家的新書引用莊子,說「有一種幸福叫忘記」,即「無己」,要保持真我,就不要時刻記住要「做」真我,今天還能應用嗎?

水:豬文說莊子的「無己」,像學踩單車,若你「形住」要平衡就平衡不到,反而自然地踩就OK。但莊子只說如何保存真我,不負責解答什麼是「真我」,不過這只是我的理解。


MK:我想問,莊子的解讀,在好多社會結構都可應用,例如現代社會;而沙特強調「超越」,現在的社會流動性降低,變化愈來愈少,年輕人因無法向上流而焦慮,沙特會怎樣回應?

Yu:似乎沙特追求自由、超越及本真(transcendent and authentic),鼓勵人建基於實况性,實踐其人生追求 (life project),問題是社會能否讓每個人都有機會實現自由?似乎在資本主義下不可能,例如無產階級就算了解自己的實况性,都沒什麼選擇的空間。


我可否不隨波逐流,寫自己的故事?

四:敍事自我的理論(Theory of Narrative self)就是,我們是誰,視乎我如何講自己的故事。我們對自己的理解有看如第一人稱「我」寫的小說,要知道主角是怎樣,就看故事中他做過什麼。其實講故事的過程已有價值判斷,人生發生的事這樣多,我們會選重要的才講,篩選講什麼,就決定我是什麼身分。就算同一個人,寫的故事不同,就變成不同的「我」,例如有多重人格的精神分裂者,同一身體,同樣經歷,同一人但講了兩故事,便做了不同的主角。


「我的故事」 會否受他人影響?

四:我們的故事與他人重疊,別人是「我」的故事的角色,例如朋友、親人、敵人;而且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像《羅生門》,同一件事,不同人不同版本。所以故事不是「任作」,而且不止受現時的人影響,也受祖先影響,因為我們由文化中學講故事,而你最初的價值觀來自父母、社會。例如媽媽說讀書重要,你就會將讀書排得比打機前;例如在香港的大故事裏,賺錢至上,若我將自己安插進這故事中,以此價值將其他「不重要」的東西篩走,並判斷人生的成敗,賺不到錢便認為自己失敗。不過,我們也可以對抗社會的價值觀,講自己的人生故事;一反主流媒體講的「故事」。


如何講「我的故事」,與人生的意義有何關係?

四:我們永遠可重新組織「我的故事」,你的人生的意義,就看你讓自己演什麼角色。若考試失敗,你可以解釋為是挑戰,「我要克服上天給我的考驗」;也可以說是證明自己無天分,「那麼我還是做廢青好了」。有意義的人生,視乎你如何講到有意義的故事,可否按着自己構想的故事生活。若你做這件事,在故事中扣連不到目的,就沒有意義。例如你想做音樂家,但為賺錢要當文員,便扣連不到人生目的;但同樣是為生計,當清潔工帶大兒子,卻可以有意義,因為可達成當母親的責任,做到稱職的母親,將所做的事變得有意義。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說,只要你有一個故事,任何苦難都捱得過,因為你可以將苦難解釋成有意義的事。


自己故事 自己講

記:在今天的香港,「我的故事」有多大創作自由?會否像TVB劇集,難免要擁抱主流價值?

四:以前的「故事」都較簡單,例如康德(Kant)覺得人人都一樣,做個好人就行;但自從「上帝已死」,人們不再相信宗教講的故事,生命彷彿失去意義。現代社會流動,人們有有太多選擇,不知所措,有哲學家說這是現代人的「病」。因為資本主義及城巿化,我們習慣以物質建構身分給陌生人看。在城巿生活,每天遇到好多陌生人,他們不會有時間看你的故事,就像如三十秒廣告中出現的角色,我們只能憑造型把握對方是什麼人。


雖然「我的故事」不是(創造)create而是塑造(shape)自己,因我們一定受社會價值觀影響。但同時,故事還有未發生的部分,你的人生目的是什麼?你的故事只有你能講,因此我們還可以把握自己,有時如面對死亡,像突然有絕症,你會想「我的故事就咁咋?」,或當你感受到生命無價值,你就會重寫你的故事,其實等於重新思考人生的價值觀。


W H A T A M I ?

沙特(Jean-Paul Sartre)是存在主義(existentialism)大師,他指出我們無法選擇出生,人的出生只是荒謬的偶然,但正因無目的(本質)可言,人有選擇及創造的自由,在出生(存在)之後必然不斷「創造」自己,故「存在先於本質」(existence precedes essence)。


圖﹕黃熙麗、受訪者提供、網上圖片

編輯﹕王翠麗

fb﹕http://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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