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鈞：中國的兩難

【明報文章】2014年兩會期間，中央領導對時任北京市長的王安順表示，若到了2017年還不能解決霧霾問題的話，便「提頭來見」。結果，踏入2017年以後，霧霾不但沒有被根治，反而日益惡化。至於當年的王安順，因為牽涉周永康以及令計劃案，而被投閒置散。但霧霾的問題不但影響中國北方城市以至兩岸三地，就連鄰國也被波及。治理霧霾已是刻不容緩，中國政府若不能提出有效解決問題的方案的話，霧霾就有可能會變成「東亞問題」。


2014年11月，北京在舉行APEC（亞太經濟合作組織）會議期間對進京車輛實施管控，又限制多間大型企業的廢氣排放，有些企業甚至被迫停產。在官方的「努力」之下，北京迎來了久違的藍天，網民便把這種現象諷稱為「APEC藍」。「APEC藍」帶出兩個十分重要的信息：第一，霧霾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第二，中國政府不是沒有能力解決霧霾的問題，而是不願意全力以赴地根治。中國不願出盡全力解決霧霾問題，只因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方法是限制企業生產。企業減產，廢氣的排放自會減少。然而，由於中國有四成的GDP（本地生產總值）乃源於工業，限產將會重創經濟發展，甚至有可能會造成經濟崩潰，導致經濟發展一蹶不振。


面對「要環境 還是要經濟」局面

眼下中國政府正面臨兩難局面。若要解決包括霧霾在內的環境問題，犧牲短期內的經濟發展在所難免；然而，經濟形勢瞬息萬變，稍有差池，「短期」有可能會變成「長期」，甚至乎是「永久」。更何况，目前美國以及四周鄰國虎視眈眈，強大的經濟實力正是與她們周旋的最大後盾。若然失去這個後盾的話，中國形勢便會岌岌可危。在情在理，中國目前放緩經濟發展絕非明智之舉。


然而，若中國選擇發展經濟而放棄根治環境問題的話，將來中國勢必為此付上沉重代價。環境經濟學（environmental economics）是非常重視「可持續發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這個概念。中國自改革開放後，經濟發展一日千里，甚至在2010年取代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可是，背後的代價卻十分沉重，國內已 出現不少「癌症村」。時至今日，霧霾已成了全國的問題。由於地球上的資源有限，可持續發展的重點在於發展現時的經濟並不會危及後代子孫的經濟發展。理論上，以此作為經濟發展方針是最穩健、最安全，可是也最緩慢。一些好大喜功的政客及領導人是不會採用此法的。只是，中國的經濟發展已嚴重地透支了將來經濟發展的資源。現時偌大中國的淨水少之又少。因經濟發展所造成的環境污染大大增加了中國醫療體制的壓力以及營運成本。中國現時的經濟發展無異於竭澤而漁，而若不盡早把環境的問題解決，經濟崩潰也只是時間問題。要環境，還是要經濟，正是中國目前所要面對的局面。


世間安得雙全法

儘管中國政府打算撥出巨款治理，但前提卻在於不影響經濟發展。這種想法就等同砸重金買最好的藥，卻又不願意放棄直接影響到病情的口腹之慾。事實上，即使環境清潔技術真的引入到中國，企業也有可能會因為加重營運成本而拒絕採用。立法強制採用是唯一可行之法，可是這樣做卻會增加工業營運成本，現時的政府必不會這樣做。說到底，根治環境問題以及持續經濟發展的問題上就如倉央嘉措（西藏六世達賴喇嘛）所指：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作者是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