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打鼓嶺禾徑山一列大樟樹，擁有過百年歷史，樹幹粗壯，樹冠橫亘，成了獨一無二的景觀，有的屹立此處已四百年，一直以來，守護着前方村落，人和樹木和平共處了很多代。
近日有人申請在老樟樹西面樹冠下興建丁屋，植物學專家指，這會損害根部和部分樹冠，造成不可復元的傷口，增加真菌入侵的風險，影響老樹群健康，市民發起聯署反對，樟樹的命運如何？暫時未知。
如果樹木能夠選擇，也許不會在香港落地生根。
在發展前提下，樹木的價值往往顯得不重要，郊區如是，市區亦如是。
樹木為適應環境，發展出不同的求生「技能」，生長在香港的樹木，更要面對高密度城市環境，適應在狹小空間生存。
屋頂上的、石牆的、細小花槽的，我們遇見的每一棵樹，能茁壯成長絕不簡單。
在市區較少機會看到粗壯、雄偉的樟樹，「由於它是本地樹種，蟲自然喜歡，加上市區的環境令它生長不及郊區的健壯，所以特別容易有病蟲害，導致生長不理想。」樹藝師歐陽卓立說。許多人以為只要是本地樹種，便適合在香港生長，其實不然。市區空間狹小、管理不善、溫度高及空氣污染等問題，令很多本地樹種只適合在鄉郊生長 。
在市區，擠迫的馬路容不下更多樹木，放眼舊建築物上，卻另有一番綠色風光，常見的榕樹也在市區努力求存。
歐陽卓立工作和生活經常往來舊區，留意到一些唐樓頂層竟長有小小的細葉榕，有些甚至能在垂直的水管罅隙生長，生命力驚人。即使你沒有讀過植物學，也知道植物生長需要水分、泥土和養分等，缺一不可，那為何榕樹能在水管或屋頂的隙縫生長？這要從榕樹的習性說起。
榕樹 愛在屋頂石縫成長
榕樹廣佈於華南地區，也是熱帶雨林的一員。其於熱帶雨林常附生於其他樹上，以絞殺的習性，把氣根纏繞依附物生長，以作支撐及更吸收陽光，「如果種子由地面開始生長，在熱帶雨林或會不夠陽光。所以很多熱帶雨林的榕屬品種，透過此方法在競爭激烈環境下生存。」
現在，榕樹的生態習性，在市區以另一形態再現。
屋頂長樹的情形多發生在唐樓，歐陽卓立解釋，「因唐樓以磚或混凝土建成，經年累月風化，外牆剝落，石縫處堆積了灰塵和碎屑，為植物提供養分。雨水或水管滲漏的水分幫助它們生長，所以能在惡劣環境下生存。」熱帶雨林，雀鳥吃下種子，在樹身留下排泄物，當中包含種子，種子就在樹身發芽，屋頂榕樹或石牆樹的生長，跟絞殺原理相同，只是被依附的那棵樹現在換成唐樓或石牆。「而且唐樓一般只有五六層高，比起高樓大廈更易成為雀鳥棲息地。」
不倒翁 有計仔！
然而，唐樓上的榕樹是長不大的，「因生長環境不理想，缺乏足夠土壤，僅能靠偶爾落下的雨水保命，然而有些榕樹，能以雄偉姿態於護土牆上出現。」
榕樹長於石牆上，看似危險，但認識植物的人就知道，榕樹有方法令自己不倒下。歐陽卓立解釋：「榕樹根部發達，並會根據石牆的外形自行調整，呈網狀仔細覆蓋，而且根部穿過石牆後會擴闊並抓緊泥土。」
榕樹 氣生根 霸氣獨木成林
榕樹的枝條長出許多氣生根，向下垂落，在市區經常被修剪，因為當氣生根落地入土後，「氣根之間的組織會連結並互送養分，增粗成支柱根」。能在正常空間和環境生長的榕樹，氣生根慢慢形成無數支柱，具吸收水分和養分作用，亦幫助支撐不斷向外擴展的樹枝和樹冠。榕樹柱根相連，枝葉擴展，故有「獨木成林」的本事。
木麻黃 板根延展撐樹身 樹底長三角翼狀
樹木的根有多種功能，吸收和運輸土壤中的水分和養分，另一重要功能是支撐樹身。如果樹木在土壤不穩定的地方生長，可怎樣支撐樹身？看看木麻黃就知答案。「木麻黃原生於澳洲沿海沙地，為了穩固樹身，樹幹底部會長出扁長高身的板根來。香港一些沙質土壤公園，也可見長有板根的木麻黃，板根向四方八面伸展。在不同環境下，木麻黃根部形態不同，如果土壤穩固，根部如一般樹木的根。」
落羽杉 膝根撐起身體
落羽杉原生於美國的濕地和沼澤，泥土不穩固，它便多生膝根來支撐樹身。「以往有說因為落羽杉部分根部在水中，膝根幫助呼吸，但現在有更多研究認為，膝根主要作用是支撐樹幹，適應濕地和沼澤環境。」膝根外形奇特，有人認為它如十八羅漢，又如菩薩顯靈。
生命力頑強，適應生境
「植物生長無分區域，在第二個國家這樣生存時，來到香港也用同樣的方法生長。」歐陽卓立說。
除了榕樹，平日可見的樹木，不管是本地種還是外來種，也會運用一些方法來適應生境。
看樹，不止欣賞樹木外形，還可以看到樹木的生存智慧。
火燒花 樹幹開花 方便昆蟲傳粉
樹木開花結果多在枝條上，但火燒花卻是例外，選擇在樹幹上開花。「因為熱帶雨林的樹林高大，如在樹冠上開花，昆蟲要傳播花粉較困難，因此火燒花在樹幹上開花，方便昆蟲替它傳播花粉。」此外，青果榕和對葉榕都在樹幹結果，方便蝙蝠攝食果實，有利繁殖。
合歡 夜晚睡眠 儲水儲熱量
許多植物也會睡眠，像常見的合歡樹，原生在較乾燥地方，白天時盡情伸展葉片，一到夜晚、陰天、下雨或大風時，葉片就成雙成對地摺合關閉，避免風吹雨打受傷害，或減少水分蒸發。「合歡可以透過控制葉枕的運動細胞，從而張開或閉合葉片，這現象叫『膨壓運動』。」
空間狹小 樹木能生存？
市區樹木常被迫在狹小的花槽或樹穴生長，如何生存？「 樹木的根分兩大類，一種是向下生的主根，即使樹穴（tree pit）面積不大，影響也相對較小。另一種是向橫生長的側根，通常比較淺，像榕樹，當有障礙物限制它生長時，側根有可能適應環境而向下生；也可能因不夠位置生長而出現盤根現象，根部自我纏繞，令樹木不穩固。」在市區，在適當位置種適當樹木尤其重要，但這問題常被忽視。
文﹕李佩雯
圖﹕李佩雯、受訪者提供、資料圖片
編輯﹕蔡曉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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