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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隨着經濟增長放緩，愈來愈多內地企業發現，它們很難支付過去多年快速擴充時累積借下的大筆債務的利息。現時，很多內地企業仍然能夠維持運轉，只是因為國有銀行的「寬容」──它們更願意延長貸款的期限，多於承認那些是不良貸款。為了拯救那些陷於困境的企業，中央政府正在規劃推出多輪的「債轉股」（債務股權置換）。據報道，第一輪「債轉股」的規模就達1萬億元人民幣（約1550億美元）。
無疑，「債轉股」的確可以減輕負債企業的負擔，避免急劇地去槓桿化。但是，它亦會增加內地銀行的資產負債表的壓力。最終，那些不良資產仍然需要被註銷，內地政府仍然不得不拿出一個可行的計劃，為銀行業進行注資或資本重組。
內地的銀行不願意承認不良貸款，它們對貸款企業的相關資產仍然抱有希望，覺得可以收回貸款，部分是要歸功於內地政府。因為內地的高官已經多次敦促銀行，繼續為陷入困境的企業提供融資；人民銀行亦將利率減至歷史低位，以減輕負債企業的利息開支。但即使如此，內地銀行的資產質素仍然繼續惡化，不良貸款的面值已經連續5年上升，去年底已上升至1.28萬億元人民幣，亦即是所有未償還貸款的1.7%。這肯定還低估了問題的真正規模。
內地不良貸款額連續5年上升
內地銀行在正式的不良貸款之外，還劃分出一種「關注類貸款」，這可以為問題提供一個較佳的畫面，雖則可能仍然是不完整的。若將這兩種貸款合計，其總和其實已達到內地銀行體系的總貸款的5.5%！隨着一些企業在減息後也無法償還貸款利息，將貸款期限延長這個策略已經愈來愈不可行。（根據內地商業銀行信貸資產的五級分類，信貸資產可以分為：正常、關注、次級、可疑、損失五個類別。通常將後面三種分類的貸款稱為「不良貸款」。截至2015年底，全國商業銀行的「關注類貸款」達2.9萬億元。）
沒經濟誘因支持銀行接受債轉股
因此，內地有關當局的首選解決方案是「債轉股」。3月中，在香港上市的華榮能源（1101）（其前身是中國最大的民營造船企業「熔盛重工」）就宣布，將會透過向債權人（主要是銀行）發行新股，來集資205億港元（約26.5億美元），並且會以集資所得款項來償還它的總負債的75%。雖然理論上，將一家虧蝕的公司的債務換回其股票並沒有明顯的好處，但華榮能源的22家債權銀行都同意了這筆交易，避免將那些貸款變成不良貸款。近來還有其他類似的交易。民生銀行（1988）在其最新的年報中就透露，在2015年底，它擁有5家上市公司的股票，全部都是以「債轉股」的方式得來。
支持「債轉股」的人爭辯說，這既可以去槓桿化，又可以為陷入困境的企業減輕還債的成本。前者是真實的，但後者則意味着，那些公司在「債轉股」之後，將不會向銀行派發股息，或者只會派發極少股息。若實情是這樣，銀行其實沒有什麼誘因去接受這樣的交易──除了來自政府的強大游說壓力，因為後者才是它們最大的股東。
持沒有現金流資產 只增銀行負擔
如果那些公司不派發股息，「債轉股」只是以一些不產生現金流的非流動性資產，來加重銀行的資產負債表的負擔。更糟糕的是，中國的資本管制法例規定，銀行向非金融類企業貸款只需作100%的風險加權，但銀行若持有股票，卻需作400%的風險加權。因此，在大銀行的盈利已經停滯不前的情形下，「債轉股」似乎只是一種會計把戲，將會為銀行盈利帶來另一個不利因素。事實上，中國建設銀行（0939）董事長王洪章在3月底就曾經警告說，不能把不良債權變成不良股權。債券持有者可能難免會懷疑，他們最終是否一樣會成為那些被視為有債務違約風險的發債企業的股東。
據內地媒體報道，首批1萬億元的「債轉股」計劃既不會包括「殭屍公司」，也沒有任何不良貸款。相反，內地的銀行將會成立新的資產管理公司，將這些資產從它們的資產負債表中剝離。可是，這些保證看來十分可疑。以華榮能源為例，就是一家出現嚴重虧蝕的造船公司，一家典型的「殭屍公司」，雖然不肯定銀行如何對其債務進行分類。不管怎樣說，若一家企業有能力償還債務，就沒有必要進行「債轉股」。這是因為，其股東不希望股權被稀釋，會對此強烈抵制。所以，最大可能性的是，「債轉股」計劃包含的貸款的質素已經變壞，只是尚未被標註為「不良貸款」，讓銀行的「不良貸款」比例不至上升得太快。
不良貸並沒消失 旨在拖延時間
總而言之，內地擬議中的「債轉股」計劃看來將會紓緩財困企業的財務負擔，避免出現快速和破壞性的去槓桿化，但這卻是以犧牲銀行甚或其他債權人的利益為代價。不論「債轉股」計劃如何設計，那些不良資產仍然會保留在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之內。將來到了某個時候，那些資產負債表仍然要進行清理，銀行仍需進行資本重組。內地推行「債轉股」計劃，只不過是將這個日子推遲而已。
GaveKal Dragonomics資深經濟師
[潘迪藍 國際視野]
無疑，「債轉股」的確可以減輕負債企業的負擔，避免急劇地去槓桿化。但是，它亦會增加內地銀行的資產負債表的壓力。最終，那些不良資產仍然需要被註銷，內地政府仍然不得不拿出一個可行的計劃，為銀行業進行注資或資本重組。
內地的銀行不願意承認不良貸款，它們對貸款企業的相關資產仍然抱有希望，覺得可以收回貸款，部分是要歸功於內地政府。因為內地的高官已經多次敦促銀行，繼續為陷入困境的企業提供融資；人民銀行亦將利率減至歷史低位，以減輕負債企業的利息開支。但即使如此，內地銀行的資產質素仍然繼續惡化，不良貸款的面值已經連續5年上升，去年底已上升至1.28萬億元人民幣，亦即是所有未償還貸款的1.7%。這肯定還低估了問題的真正規模。
內地不良貸款額連續5年上升
內地銀行在正式的不良貸款之外，還劃分出一種「關注類貸款」，這可以為問題提供一個較佳的畫面，雖則可能仍然是不完整的。若將這兩種貸款合計，其總和其實已達到內地銀行體系的總貸款的5.5%！隨着一些企業在減息後也無法償還貸款利息，將貸款期限延長這個策略已經愈來愈不可行。（根據內地商業銀行信貸資產的五級分類，信貸資產可以分為：正常、關注、次級、可疑、損失五個類別。通常將後面三種分類的貸款稱為「不良貸款」。截至2015年底，全國商業銀行的「關注類貸款」達2.9萬億元。）
沒經濟誘因支持銀行接受債轉股
因此，內地有關當局的首選解決方案是「債轉股」。3月中，在香港上市的華榮能源（1101）（其前身是中國最大的民營造船企業「熔盛重工」）就宣布，將會透過向債權人（主要是銀行）發行新股，來集資205億港元（約26.5億美元），並且會以集資所得款項來償還它的總負債的75%。雖然理論上，將一家虧蝕的公司的債務換回其股票並沒有明顯的好處，但華榮能源的22家債權銀行都同意了這筆交易，避免將那些貸款變成不良貸款。近來還有其他類似的交易。民生銀行（1988）在其最新的年報中就透露，在2015年底，它擁有5家上市公司的股票，全部都是以「債轉股」的方式得來。
支持「債轉股」的人爭辯說，這既可以去槓桿化，又可以為陷入困境的企業減輕還債的成本。前者是真實的，但後者則意味着，那些公司在「債轉股」之後，將不會向銀行派發股息，或者只會派發極少股息。若實情是這樣，銀行其實沒有什麼誘因去接受這樣的交易──除了來自政府的強大游說壓力，因為後者才是它們最大的股東。
持沒有現金流資產 只增銀行負擔
如果那些公司不派發股息，「債轉股」只是以一些不產生現金流的非流動性資產，來加重銀行的資產負債表的負擔。更糟糕的是，中國的資本管制法例規定，銀行向非金融類企業貸款只需作100%的風險加權，但銀行若持有股票，卻需作400%的風險加權。因此，在大銀行的盈利已經停滯不前的情形下，「債轉股」似乎只是一種會計把戲，將會為銀行盈利帶來另一個不利因素。事實上，中國建設銀行（0939）董事長王洪章在3月底就曾經警告說，不能把不良債權變成不良股權。債券持有者可能難免會懷疑，他們最終是否一樣會成為那些被視為有債務違約風險的發債企業的股東。
據內地媒體報道，首批1萬億元的「債轉股」計劃既不會包括「殭屍公司」，也沒有任何不良貸款。相反，內地的銀行將會成立新的資產管理公司，將這些資產從它們的資產負債表中剝離。可是，這些保證看來十分可疑。以華榮能源為例，就是一家出現嚴重虧蝕的造船公司，一家典型的「殭屍公司」，雖然不肯定銀行如何對其債務進行分類。不管怎樣說，若一家企業有能力償還債務，就沒有必要進行「債轉股」。這是因為，其股東不希望股權被稀釋，會對此強烈抵制。所以，最大可能性的是，「債轉股」計劃包含的貸款的質素已經變壞，只是尚未被標註為「不良貸款」，讓銀行的「不良貸款」比例不至上升得太快。
不良貸並沒消失 旨在拖延時間
總而言之，內地擬議中的「債轉股」計劃看來將會紓緩財困企業的財務負擔，避免出現快速和破壞性的去槓桿化，但這卻是以犧牲銀行甚或其他債權人的利益為代價。不論「債轉股」計劃如何設計，那些不良資產仍然會保留在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之內。將來到了某個時候，那些資產負債表仍然要進行清理，銀行仍需進行資本重組。內地推行「債轉股」計劃，只不過是將這個日子推遲而已。
GaveKal Dragonomics資深經濟師
[潘迪藍 國際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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