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大部分來墨西哥的旅客，都會選擇墨西哥城以南的旅行路線，主要原因是相對安全和景點豐富。而我，因為有兩個月時間慢慢探索，所以我先向北部進發，從這片遊客少之又少的地方開始了解墨西哥。北部一直不為遊客所歡迎，因它連接美國邊境，跨境毒品走私和暴力事件頻繁，導致人心惶惶。但其實近幾年，墨西哥的大部分邊境城市已經有很大的改善，而且暴力事件一般不會以旅客為目標，所以只要資料蒐集充足，遊覽北部也很安全。而北部的旅程當中，最特別的莫過於從奇瓦瓦市（Chihuahua）到洛斯莫奇斯市（Los Mochis）的火車之旅。
這列火車叫Ferrocarril Chihuahua al Pacífico，簡稱El Chepe，是墨西哥現在唯一還在載人的火車。火車從奇瓦瓦的高地，穿越比美國大峽谷規模大四倍的銅峽谷（Copper Canyon），經過湖泊河流和漂亮的森林低地，到達比水平線還低的小鎮El Fuerte，終點站是海邊城市洛斯莫奇斯市，全程大約需要15小時。乘客可以買分段火車票，選擇數個站停下來，玩幾天再上車繼續旅程。
原住民小鎮 體驗地道風情
我從奇瓦瓦市出發南下，途中在Creel下車住了兩晚。Creel是個只有一條街的小鎮，但附近的火山石地貌非常豐富，更可以看到衣著鮮艷的原住民Tarahumara在荒漠中生活。我租了一架單車，拿着一份不太準確的地圖，在附近找尋一個叫「僧人山谷」（Valle de los Monques）的地方。途中經過了原住民聚居的村落，他們大多住在洞穴裏，把自身的語言和傳統保存得非常好，世世代代在這種近似荒漠的峽谷地區掙扎求存。他們自稱Rarámuri，意思是赤腳奔跑的人，聽說這個民族跑步很快，這可能是他們求生的方法。
尋找僧人山谷期間，我在一大片奇特的石頭中迷路，忽然從遠處見到一座天主教堂，騎車過去，看到幾個Rarámuri的小朋友穿著傳統服在教堂後的籃球場打球。他們顯然很少見到外國人，我用西班牙文問路時他們有點害怕，但還是指引了我去僧人山谷的方向，並告訴我路程非常遙遠。天開始下雨，我估計如果繼續前進，未必可以在還車時間前回到Creel市區，所以決定放棄進谷計劃折返，其間不幸遭狗咬了一口（見另稿），猶幸最終沒有大礙，可以繼續行程。
搭纜車俯瞰峽谷 一睹怪石群
翌日我從Creel乘巴士到銅峽谷公園。一下車就看到極度壯觀的大峽谷，它的色彩雖不及美國大峽谷，但層次分明，氣勢磅礴，灰灰的山嶺一層壓着一層，彷佛被人用大刀向下直斬，峽谷的底部有些翠綠色的河流。我乘搭纜車從峽谷的一邊到另一邊，360度觀賞峽谷的壯麗。銅峽谷也擁有全世界最長的溜索，讓你可以凌空橫過峽谷，不少遊客都慕名而來感受滑過峽谷的震撼，有畏高症的我卻沒有勇氣嘗試。
在纜車上我巧遇前一天曾經問路的導遊，當他知道我迷路還被狗咬的經歷，就決定免費開車帶我去一趟僧人山谷。他說﹕「昨天的不幸帶來今天的幸運了。」他把客人安頓好，我們就從峽谷出發去僧人山谷，聽說這些一座座矗立在山頭的怪石群是火山爆發時從火山噴射出來的熔岩冷卻而成的，在原住民眼中，這些怪石更像一座座陽具，所以這個山頭有神聖的意義。我們在怪石堆中不停往上爬，景觀因角度不停改變，一座座石柱不規則地散佈山頭，感覺怪異卻非常有氣勢。我們坐在最高的一座怪石上往下看，這裏像是一座石的森林，感覺晚上它們就會變成石精靈到處走。
「秘密森林」泛舟觀鳥
告別導遊，我再次登上El Chepe往南走，到了另一個停留點——殖民地風情小鎮El Fuerte。鎮旁的河流邊上有個秘密森林，有很多特別品種雀鳥聚居，我參加了導賞團，在河上泛舟認識雀鳥， 上岸到達秘密森林，碰巧是鳥蛋孵化的季節，導遊小心翼翼把雛鳥從巢中捧出來，細小的身軀還沒有完全長出羽毛，一出來立即在導遊手心大便，非常可愛。在森林深處還有2000年前某族群留下的石刻，可以看到很多古文明常用的標誌，例如太陽和河流，在導遊的講解下，更可以看到他們對生命循環的描繪，可惜石刻經年已磨損不少，很多都難以辨認。
上一代人的「集體回憶之旅」
分段搭了El Chepe兩次，我發現了一個現象，來這兒作火車旅行的大部分都是兒女帶着年老父母的組合，我因好奇特意問了一位帶媽媽來坐火車的墨西哥女孩，她解釋上一代的墨西哥人很少出國旅行，但經常在國內搭火車到處跑。大約十年前開始，政府把所有載客列車取消，路軌只載貨不載人，令大家無辦法感受坐火車去旅行的樂趣。而El Chepe就是現在全國唯一的載人列車，所以很多兒女都帶父母來這裏再一次感受火車旅行的滋味。對我而言，這趟火車之旅可能是着眼於沿途的景色，看峽谷去小鎮。但對於墨西哥的上一代人，這是一趟集體回憶之旅，坐在火車上隆隆隆是一次回到過去的體驗，沿途的風光可能都不停在提醒他們以往那一次又一次的旅程，和父母的、和伴侶的，甚至是孤獨的旅途。
雖然我沒有他們的共同回憶，但可以和他們同坐車廂，幻想他們以前的火車之旅，令我覺得這列火車不止在穿越峽谷，其實也穿越了時間。
文、圖：波波
編輯：高卓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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