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一場雨傘運動，讓通識科成為代罪羔羊，官員說它是年輕人「搗亂」香港的元兇。
勿忘初衷，於是記者翻看當年推行通識科前的文件，當時教統局的說法是，透過跨學科學習，「培養學生建立多角度思考，成為獨立思考者」。
正當我們的政府認為這種跨領域的學習方法具破壞性，其實早在五百年前，有史以來最多才多藝的偉人達文西，畢生就是以這種「萬物皆有關聯」的想法，從藝術開始，鑽研數學、植物、人體、地理、建築、軍事，每一門學問，他都有足以影響後世的成就，甚至化破壞為建設，造福人類。
達文西——「通識科」達人
在「由通識科引發」的雨傘運動最後一天、在最後一個佔領區被清除之時，記者剛好在新加坡走進博物館，看一個以達文西《大西洋手稿》為題的展覽。大西洋手稿，是達文西遺下資料最豐富的手稿本，當中內容盡是他對每個課題的研究方法與發現。博物館把手稿內容分為五類，分別在五個展廳中展示，分別為數學、科學、藝術、建築與音樂，展覽內容豐富得令我花了兩小時也只夠走馬看花完成。
達文西，香港人對他並不陌生，《蒙羅麗莎》、《最後的晚餐》琅琅上口，但他的才藝，遠不止於繪畫，除了是藝術家，他還是文藝復興時期有名的建築家、科學家、工程家、數學家、設計師、音樂家。讓人驚訝的是，他對每門學問的探究認真而深刻，理解知識的方法從不局限於一直沿用的方法，而是融合自己在其他領域習來的知識，例如，他利用幾何學與人體學理解建築。這種跨學問的思考方法，讓人想到他不就是現在我們說的「通識科」達人嗎？
大自然為書 研究更創新
藝術科學博物館執行總監Honor Harger說，博物館一直探索藝術與科學之間的關係，認為兩者並不是分割的領域，反而相輔相成。「達文西，正好就是當中這種跨領域的佼佼者，而共有一千一百一十九頁的《大西洋手稿》，是達文西在研習各個領域時所寫的手記之中，內容最豐富的手稿本。」達文西的研究方法，往往較同期的人創新、具前瞻性，除了因為他富想像力，Harger說，這也與他的局限有關係。「達文西渴求知識，但他不懂拉丁文，看不懂當時大多以拉丁文寫成的知識巨著，於是當同時期的人因循地以前賢留下的方法繼續研究，他唯有以大自然為自己的書本，用自己的方法觀察和閱讀，反而更創新、更準確。而這方法其實與現代科學家很相似。」Harger以水為例，說在那個年代，人們把地球視作一個有機生命體，以地球類比為人體，例如河流其實就像人體裏的血管。不過，達文西因為繪畫的關係，擅於觀察入微，而且還做不同實驗研究水的形態和運動，例如把物件拋進水中觀察漣漪效應，便對水有了一套與別不同，但卻反而更貼近真實的理解。
「覆舟之水」化為利民水力
達文西對多個領域的研究，並不止於滿足自己對知識的渴求，他追求的是把得來的知識應用，以解決實際問題。例如，他研發各種水力工具，以至大型的水利工程，把水可能具有的破壞性本質，轉化成可以造福人類的力量。所以Harger說，達文西對於建設人類有很大貢獻。就此看來，他的思考方法不止不具破壞性，更是可以化破壞為建設。
一切從藝術開始
在未發展出後來對數學、自然科學，以至於發明各種工具、設計建築、規劃城巿之前，達文西其實一直專注於藝術。達文西生於意大利文藝復興最巔峰的年代，人文主義風盛，達文西認為藝術創作不僅是一種職業，還透過它觀察和了解自然，追求萬物知識。達文西的畫作傳誦數百年，引人入勝的除了是作品裏似有還無的神秘符號，他的技法其實在藝術史上享負盛名，例如《蒙羅麗莎》裏，最有名的除了那柔和卻神秘的笑容，還有他在繪畫人像邊緣時用到的暈塗法，讓人物從背景之中柔和自然地浮現，人物與背景之間的「邊界」自然地融合。展覽解釋，這是達文西觀察真實景物時所領悟的物件呈現方式，於是追求所畫的極度貼近真實。
在達文西後期的畫作中，也可以看到他在繪畫時其實也用上他學來的數學知識，例如著名的《最後的晚餐》，他利用透視法，以背景的天花板勾勒兩條向中心伸延的斜線，兩線的交匯點就在壁畫正中央、耶穌的頭上，製造整幅畫的焦點所在。
■藝術→數學
幾何變換裝飾藝術
因為藝術，所以想研究數學？沒錯，達文西對數學的興趣，尤其關於幾何、比例的原理，最初源自於對藝術的追求，例如幾何圖案的變換。後來，達文西迷上這種「遊戲」，發展成一種數學變換的實驗，然後又把實驗成果應用回裝飾藝術之上，例如建築裏的天花板、地板，甚至畫作中女裝的刺繡。
■藝術→自然科學
分類觀察水態
因為繪畫追求逼真，達文西擅於觀察自然，也對自然一直懷有很深的敬意。他對它的組成和運作着迷，不論是宏觀至地球作為一個整體、地質形態，以至於微觀層面的植物構造、人體比例，他都曾研究。在他身處的年代，人們相信宏觀與微觀可以直接類比，例如直接把河流與人體血液系統比較，但達文西已像現代科學家，仔細觀察水在不同形式下的形態、特性，例如雨滴、河流、眼淚、血液等，然後修正了研究自然的方法。
Harger說，在千多頁的《大西洋手稿》中，大部分是達文西對於大自然的記錄，這些紀錄圖文並茂，當中內容又以水佔最多。
■自然科學→水學
研發水力工具
達文西對水的理解，在他的年代是獨特而準確的，於是他應用自己所理解的知識，研發的水力工具、設計的水利工程，仍然對後世有深遠的啟發性。
■自然科學→飛行學
解剖學 × 力學 × 藝術
現代第一架重於空氣而又受控的動力飛行器，面世於一九○三年，但在此前四百年，即是大約在一五○○年、達文西五十歲之時，他已開始研發發行器。當時，他對於鳥類形態與機能產生濃厚興趣，因此研究了鳥翼的解剖構造、翼與身體的比例，以及在不同風力條件下的動作有何不同等。雖然，當時同期的飛行器設計，仍停留於模仿鳥類飛行，但達文西的設計比其他更接近自然翼。
■藝術→地球科學
地理學：精準地圖貼近現代
文藝復興時期，除了是西方藝術重要的發展時期，當時關於地球科學的範疇也展開了許多領域的研究，包括地球起源、它作為一種有機生物的特性，以及各種自然元素的內在規律。達文西在這個時期，利用自己的科學知識設計工具，精心測量、觀察、記錄地理特徵。他繪製的地圖技術，遠遠超出同時期的人，有些技術甚至沿用至今，例如用色彩和明暗來表現海拔高度，所以他的地圖看起來與現代的模樣出奇地接近，而且許多至今依然準確。
■藝術+數學+自然科學
建築 / 城巿規劃：華實兼顧
達文西，是以擁有高超的繪畫和建築設計技巧而聞名，在《大西洋手稿》之中，他記錄了對城巿、教堂和軍用防禦工事的重新規劃與改造，他認為建築的美觀與功能同樣重要，對傳統的形式反而淡漠。有一種很有趣的觀點，像當時的人把地球看成有機生命體般研究，他也把建築物看成一種有機生命體，例如在軍事建築裏，他把堡壘視為能夠自我反應、退避、傾斜，以抵禦槍彈穿透力的有機生命體。他找出人為與自然現象背後的定律，創建能夠抵禦戰爭機械、洪水、強風等的建築構造，他的建築，打破常規，如研究圓形而非矩形的堡壘。
從建築推而廣之，達文西對於城巿規劃也有自己的一套，認為建築物及其在城巿中的作用也是一種複雜而動態的有機體系，想要有效運作，每個部件都得健康。
當然，達文西的建築設計，融合了他的藝術與數學觀點，例如常用上黃金比例、幾何圖案，也以人體完美比例作為城巿設計的靈感。
■數學→音樂
設計樂器
說達文西是個全才，實不為過，他除了是個會研究科學地理軍事的畫家，他的研究興趣還涉獵音樂。從他的手稿看來，他設計了不少樂器，而當中他很可能借鏡了公元前六世紀希臘哲學家的完美樂音配比。
Da Vinci: Shaping the Future展覽
日期﹕即日起至5月中
門票﹕25新加坡元（約150港元）
地點﹕濱海金沙藝術科學博物館
查詢﹕www.marinabaysands.com/museum.html
文/ 陳嘉文
圖/ 陳嘉文、Marina Bay Sands、Veneranda Biblioteca Ambrosiana
編輯/ 王芷倫
fb﹕http://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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