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早兩天,坐巴士經過彌敦道,心裏不期然有一種超現實的感覺。
彈指間,人來人往的佔領區,清理得乾乾淨淨,彷彿打回原形。
塗鴉、海報、帳篷、關帝廟、小聖堂,就此化為歷史塵埃,杳無痕迹。
清場風聲愈傳愈緊,下一站,許是金鐘。
只要在腦海裏稍稍模擬,連儂牆被剝皮拆骨的情景,心已隱隱作痛。
雨傘運動的歷史,究竟該如何保存?
有心人月前未雨綢繆,發起「雨傘運動視覺文化庫存計劃」,記錄佔領區內每一件藝術品,為歷史留一個見證。
前政府檔案處(署理)處長朱福強有份提供意見:「呢啲嘢,令大家對運動的認識more complete、more colourful,值得留低。」
但應當保留的絕不止藝術品,還有與運動相關的政府檔案。
「檔案,是問責的基礎。」他說起來,斬釘截鐵。
譬如說,當日誰下令施放催淚彈?
「如果有檔案法,之後就可以搵得番啲檔案……」朱福強輕拍桌面。
「呢啲人,日後就會被歷史釘在十字架上,被歷史鞭撻。」字字鏗鏘。
記錄佔區藝術品 記錄創作意圖
朱福強,政府檔案處前(署理)處長, 2007年退休後,聯同退休法官王式英、蔡慧蘭等人組成「檔案行動組」,多年來為提倡訂立檔案法四出奔走。他們最新近的行動,是月前去信政府,要求保存雨傘運動相關檔案。
訪問當日下着濛濛細雨。跟朱福強約在銅鑼灣傾談,途中路經接近被遺忘的銅鑼灣佔領區。從怡和街的圓形天橋俯瞰過去,佔領區內人很少,所佔地方也不多。雨一直下,打在藍白帳篷上面,此情此景,多少有幾分蒼涼。「都無話可惜嘅,成件事都已經令到好多人,尤其是年輕一輩覺醒。」朱福強邊行邊說。話雖如此,但佔領區內滿是年輕人心血,例如連儂牆,一旦被清理撕毁,恐怕令許多人心碎。「其實Lennon Wall應該要留,可以用玻璃鋪在上面保存好。就好似Berlin Wall咁,都留番一段,反映番個歷史啦!不過……」他畢竟在政府打滾多年,「政府都唔會咁做㗎喇,呢啲係反對聲音」。
令運動more complete more colourful
政府袖手,唯有由民間自發保留。藝術家與學者上月發起「雨傘運動視覺文化庫存計劃」,組成過百人的研究小組和義工隊,記錄佔領區內的每一件藝術作品,朱福強有份參與,在幕後出謀獻策。「這些藝術品,係創作者、藝術家想表達的東西,反映了他們點睇件事,點睇個運動,當然值得收藏。不過更重要的是,記錄低作品背後的創作意圖,即係作者想講乜嘢、想傳達咩意思,簡單來說,就是藝術品背後的故事。」因此,在拍照、錄影以外,訪問創作者也是庫存計劃的當務之急,「如果你揸住個object,但唔知背後的故事,無意思㗎喎。」雨傘運動,注定是香港歷史的重要章節,「這些藝術品,就能夠潤色、豐富大家對運動的認識,變得more complete、more colourful」。他予以肯定。
這一節歷史,朱福強明顯深切關注。訪問前一天,旺角黑夜再度上演,他刻意路過,一窺究竟。「尋晚先去完旺角,專登好似擦邊球咁經過,想感受吓。不過真係好驚,好驚。」更多時候,他在金鐘出現。「有一段時間幾乎晚晚落去,因為有班中文大學的學生在那邊,想畀他們一些支持。講真,支持真普選呢個訴求,點解唔好啫?反對的人,只係擔心自己的利益會被損害。」朱福強讀歷史出身,現時為中大歷史系客席副教授。「我讀歷史、教歷史,一個讀過吓書的人,對政治亦有少少認識,有乜理由唔支持真普選呢?」
不袖手旁觀的旁觀者
他熟悉歷史,更自覺有責任見證歷史。六月中旬,新界東北工程前期撥款申請付諸表決,大批市民在立法會示威,記者竟意外發現朱福強的身影。「無呀,呢啲歷史時刻,我想在現場睇,拍少少片,做啲紀錄。」他說起來,輕描淡寫。「在這些運動裏面,我的身分係一個『不袖手旁觀的旁觀者』,無乜特別學術目的,純粹鍾意去現場,睇吓歷史點樣在我眼前進行。就好似睇波咁,我都唔多鍾意喺電視睇。現場睇得到,咪去現場囉。」當下即歷史,朱福強誓要用雙眼見證。
留住政府檔案 可知誰令放催淚彈
但置身現場,也不保證能夠了解歷史實情。走在佔領區內,我們或許窺見百姓訴求,但當權者的舉動,似乎不易洞察。朱福強形容,真相細節,永遠藏在檔案之中。「檔案,即係人與人之間、機構與機構之間,又或人與機構之間,於交往過程中產生的文件、記錄,經過專業的歸檔,就成為了該事情的憑證。」話題回到雨傘運動。「所以,如果要認識呢個運動的歷史,我們除了要保存視覺文化的東西,更加要留住所有相關的檔案,特別係政府嗰啲。」否則他日回溯,歷史恐怕會被改寫。
「一個機構做事,不會只是口噏噏的。以雨傘運動為例,政府入面,一定有討論過點樣對付呢班
新聞類別
副刊
詳情#
留言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