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雞媽媽﹕小學課堂上的「中立」

【明報專訊】小三的兒子今日回家說，老師說學校不准討論佔中，因為要保持中立。如果小兒覆述無誤，真想告訴老師，這不叫中立。


可以立場不同，可以認為小學雞未夠班理解複雜議題，但是視而不見不聞不問，顯然不是中立，更不等於問題真的不見了。


佔中影響處處 避無可避

雖然我們都寧願孩子多關心恐龍、蝴蝶和繪本故事，但事實是，即使在小學雞的生活經驗裏，這議題已經避無可避。在朋友女兒就讀的學校，有同學為佔中口角絕交，甚至發起小學雞版的「佔領班房」。我兒的同學沒吵架，但話題一涉及催淚彈便興奮莫名；女兒看到電視上警察和示威者的衝突場面，哭着不准爸媽外出；看到「榴槤乜乜乜」，兩小一知半解但笑翻了；還有，我們常常乘搭的巴士路線改了道、馬路中央變成帳篷陣、獅子山出現「蜘蛛俠」、立法會被毁碎玻璃……


如果大人真心以為回一句「保持中立所以唔講得」，就可以打發孩子閉嘴，他們是太不熟悉今時今日的小學雞了。


中立非噤聲 實廣納眾聲

「中立」作為新聞標準，對記者來說半點不陌生，重點在於如何把不同觀點不帶偏見地表達出來，讓事實說話，譬如是「拳打腳踢」便說「拳打腳踢」，「擊碎玻璃」便說「擊碎玻璃」。然而，課堂上的準記者也必須討論——為何中立？有沒有絕對的中立？什麼是偽中立？這該是新聞報道應該恪守唯一價值嗎？


十多年前我念新聞學時，這種討論已不是鐵板一塊，到了今時今日的大時代，它更充滿爭議。獨立評論人區家麟為「中立」二字寫了幾篇好文章，非常值得參考﹕「客觀中立常被挪用作自我審查的藉口；具爭議性的話題，傳媒當然要客觀陳述各種意見；但明明大是大非，傳媒繼續扮作中立，把事實變作爭議，真相則視而不見，造就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信息。傳媒以客觀掩飾服從，暗送秋波；用中立之名企定定呆若木雞，忘記為公正公義而戰，正是權貴所愛。」


這種中立在電視新聞最常見的低層次體現為﹕每逢某某公共設施加價，記者在街上抓一個贊成的街坊來問，又抓一個反對的來問，總之確保兩邊都「發了聲」。萬料不到，「中立」用在小學課堂上，會乾脆演成「噤聲」。


不要迴避孩子提問

誠然，跟小學雞討論這種複雜議題半點不易，必須因應孩子的認知能力，而且要有高度的課堂管理技巧。我不認為佔中必須在小學課堂上教，然而，請不要迴避孩子的提問，也不要騎劫中立。佔領區終有一日會消失，但人生路長，如何引導孩子疏導情緒，學習不被仇恨操控，與不同見解的人互相尊重，理性地以事論事……建立這些態度的價值，卻是一輩子的。


在這個紛亂的大年代，我們更需要有勇氣的老師。


作者簡介﹕愛採訪愛孩子，出版作品包括《壹家傻蛋》、《我們的同志孩子》、《死在香港》（合著）。家有兩隻「小學雞」，心願是在這個人人愁着臉當爸媽的年代，努力做好相信孩子的樂媽媽


文﹕蘇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