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前幾天，我還以為自己聽力衰退。聽見食物衛生局長高永文說，施政報告承諾的農業政策諮詢，將會如期在本年內進行。佔中運動至今未稍有平息的迹象，徵收大片農地的新界東北計劃，每天還在城規會的審議當中，此時此刻，再就這個敏感課題進行諮詢，豈不是等於政治自殺嗎？但轉念一想，以高永文高人一等的政治智慧，肯定早已作好充分的策略盤算，或許正是趁公眾焦點集中在政制爭議，「博大霧」推出諮詢草草了事亦未可料。
過了幾天，我又以為自己老眼昏花。赫然看見巨幅農莊招商的廣告，細看之下，那不是新西蘭或澳洲的大型牧場，卻是近在咫尺位於錦田的農莊！這一下子我真的給弄糊塗了：那邊廂，特區政府號召「全民搵地」，力求達至官方下達的建屋硬指標，在功能組別的保駕護航之下，立法會接連審議多項大型基建撥款，新界鄉郊早已變得面目全非；這邊廂，卻竟然有人叫你拿出幾十萬元，搖身變成一個香港農莊的主人！
這倒令我想起早前突破機構的Breakazine，曾做了一次關於「地產」的專題報道——不過是指從泥土長出來的「農地產」，而不是用土地栽種房屋的「房地產」！此「地產」固然有別於彼「地產」，但想深一層，兩種產業卻同樣都是植根土地、依靠土地而生存的，構成多年來新界鄉郊土地爭議的焦點。要發展屬於保育帶的土地談何容易，原居民村周邊的土地則多屬丁屋擴展區，僅餘的那些邊緣過渡的區域，便成為「農地產」和「房地產」爭持不下的戰場。
正如早已被媒體所廣泛報道的，不少新界的低密度「房地產」，往往被用作炒賣多於居住用途，甚至被冠以「鬼城」稱號的亦為數不少。新界東北曾經提過會推「港人港地」，諮詢過後便早已無疾而終，加上碩大的蓮塘口岸通車，預計未來難免仍會湧現更多「鬼城」。反正既然都是用作囤積炒賣的，日後炒「農地產」要較「房地產」更受歡迎，也不一定只是癡人說夢，天方夜譚。只要看看正在上畫的新電影《星際啟示錄》（Interstellar），講述未來地球因氣候變化影響農業，探險隊需要進行超時空的星際旅行，無非也只是要尋找新的農地和農作物而已。
農地發展「房地產」
堆填區發展「農地產」
不過對於特區政府來說，「農地產」和「房地產」倒也存在互惠雙贏的可能。只要看看漁護署近年的《環控溫室通訊期刊》 ，便知所謂現代化的高科技農業，已愈來愈不再需要依賴土地。其中尤以位於長沙灣的水耕研究中心，最近就更成為重點宣傳的金牌項目，彷彿農場很快便可悉數搬進工廠大廈似的！由此日後香港發展新的「房地產」項目，亦可以同步發展「農地產」，人和農作物齊齊「居住」在屋裏，那將是何等美好的烏托邦世界！
推動「農地產」的「房地產化」，最積極的自然要數民建聯。該黨漁農界議員何俊賢，去年便曾赴日本和台灣考察「植物工廠」，期望推動農業轉型及可持續發展，又提出利用堆填區發展「綜合農業村」。何俊賢表示「發現台灣、日本等地傳統土耕用地雖然較香港多，但已開始未雨綢繆，就水耕技術作研究，這做法值得香港借鏡。目前當局有意發展新界，藉着土地重新規劃，可把握這機遇，把棕地及復修後的堆填區發展水耕種植，帶來雙贏局面，平衡城市規劃與漁農業發展的矛盾。」
用農地來發展「房地產」，再用堆填區來發展「農地產」，這種想法實在是極盡創意之能事。可以肯定的是，日後要在垃圾山上種菜，環境控制工作一點也不能馬虎，到時高永文肯定會到財委會申請數十億撥款，對堆填區進行翻天覆地的活化工程。至於其他功能組別的議員，自然也樂於齊齊從中分享「經濟發展」的成果。
有趣的是，明年剛好將是聯合國的國際泥土年，號召全球關注泥土的保育，對確保糧食保障、提供必須的養分、生產健康的食物至關重要，全球各地政府皆應致力改善泥土資源的管理。香港或許倒可以行先一步，全面藉水耕來代替泥土種植，用化學營養液來滋養我們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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