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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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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另一隻靴子終於落地了，周永康被立案調查。一年前，我就在一位「紅二代」朋友家裏聽中辦的官員透露，周永康的案子已經確定要查，只是什麼時間公布的問題。案子拖這麽久，足見問題複雜，阻力巨大。按常理推斷，老奸巨猾的特務頭子周永康一定蒐集了中共高層的巨量黑材料，做好備份保存在某個國外銀行的保險箱裏，以為要脅之資。習李敢動周永康，反腐決心之大，遠遠超出普遍預期。
胡溫誤國誤黨遺禍大
而且不僅僅是反腐。只要對官媒有關注，很容易看到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各個領域的改革力度之大，幾乎三兩天就有一項改革措施出台。可惜自由派知識分子普遍不看官媒，就如同體制內官員不看外媒一樣。這種政治兩極化現象自「89風波」以來，25年沒有太大變化。資訊選擇的片面勢必傷害判斷力，中國現在最稀缺的就是科學理性的客觀中立立場：既不一味吹捧，也不一味抹黑。我們不妨從某些體育運動項目的評分方法得到啓示——「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去掉所有的極端意見，然後加總取平均值，應該就比較接近真相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拿習李這不到兩年的改革力度和胡溫的10年作個比較，兩者不啻天壤之別。我在2010年的那篇〈不可持續的拖字訣治國 〉文章（2010年6月1日至4日《明報》連載）末尾寫道：「歷來的政治領導人當中，有政治家，有庸人，有政客。政治家懷抱改良社會、利國利民的遠大理想，為之奮鬥不息；庸人胸無大志、抱殘守缺，混一天算一天；政客則專以玩弄權術、鞏固權位為能事。所謂『胡溫新政』究竟以哪一種歷史定位載入史冊，且讓我們拭目以待！」現在可以蓋棺論定了！胡溫10年誤國誤黨，不但改革無所作為，甚至往極左大幅度倒退，這個總體評價現在已經是各界的普遍共識。中國社會科學院為什麼竟然成為極左大本營？與胡親自撥款兩億元成立馬列主義研究院有莫大關係。薄熙來的囂張，也是胡或明或暗鼓勵縱容的結果。習李面對的這個體制乃至整個社會，已經被胡溫、江李的不作為和反作為搞得千瘡百孔，毒害到了每一個社會細胞，腐爛到了政權核心和最高層，習李改革的難度之大，令人生畏。如果習李改革失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毫不誇張地說，胡溫以及胡溫的前任江李，勢必全都被子孫後代釘上歷史的恥辱柱（或許應該把溫除外？許多人認為胡、溫並非一體），作為歷史罪人載入史冊！
習李深明改革敗於軟弱
習李新領導班子會以「政治家」，甚至「偉大政治家」的定位載入史冊嗎？以迄今為止的趨勢外推，我認為有這種可能，但還不確定。全看他們的「治本」之策如何實施。
王岐山為何推薦托克維爾的名著《舊制度與大革命》，衆說紛紜，但絕大多數未中肯綮。托克維爾說，路易十六並不是一個壞國王，他一心想做好事；王后也不像革命黨描劃的那樣不堪；當時的法國也不是最壞的歷史時期，沒有「民不聊生」這回事，所以，不是人民活不下去而「官逼民反」。托克維爾一反定見，認為法國大革命之所以發生，一言以蔽之，是改革引起革命。他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名言是，一個壞政權最危險的時候，是它想要棄惡從善的時候。
問題的核心是，為什麼以及怎麽辦？
其實真相並不難理解。棄惡從善，就要做好人、辦好事，就要變得溫和、人道、友善，不能再幹髒活，不能再搞舊制度下暴力鎮壓那一套，於是——於是怎樣呢？於是，這個改革派政權一定變得軟弱。
改革失敗，十之八九就敗於「軟弱」兩個字！
樂觀看，習李新班子應該是讀懂了托克維爾的。他們的主導思想，應該就是「鐵腕改革」四字，而「鐵腕反腐」不過是治標之策。
民粹民主難有好結果
這當然不是什麼理想選擇。首先，「鐵腕改革」一定傷害許多不該傷害的人，想一想台灣蔣經國先生解嚴之前對異議人士的打壓，其間道理不難想像。其次，就怕有鐵腕，卻無改革，或者「目標不清決心大，情况不明主意多」（毛澤東語），那就徹底完蛋。然而反過來說，「理想選擇」固然好，但好設想如果不可行、不能落地生根產生好結果，那就不過是一堆漂亮的廢話，甚至更壞，不過是一副毒劑而已。我們吃夠了馬克思共產主義「遠大理想」的苦頭，而埃及、泰國、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等國的民主化之所以搞得一塌糊塗，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因為理想遠遠脫離實際。埃及、泰國只要普選，就是極端民粹或宗教原教旨主義候選人上台，選一次如此，選十次、一百次依然會如此——沒有任何理由不如此——荒誕的是，當部分選民忍無可忍，轉而支持軍事政變後，西方輿論卻一邊倒施加壓力，要求軍政府恢復大選，好像一副毒藥吃死了10個人，再吃一次就會乾坤倒轉，生出奇蹟！這些人什麼時候能頭腦清楚一點，我們不知道，但我們自己千萬不能糊塗。我們一定要明白，不是民主不好——自由民主，按照「先法治、後民主」的程序走民主化之路的民主是好民主，它是我們政治現代化的必由之路，而沒有政治現代化，其他現代化全都將毀於一旦；是壞民主即迷信「一人一票投票然後少數服從多數」的民粹民主不好，而當今西方國家對外推行民主，非常遺憾，卻往往是民粹民主那一套。令人憂心的是，一些香港民主派似乎也就是這個路子，並且絕無商量餘地。這會有好結果嗎？十之八九不會。
據內部消息說，中共十九大將會有令人震驚的大幅政改出台。但願如此。還是那句話：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作者簡介﹕北京大學社會學研究所原研究員
胡溫誤國誤黨遺禍大
而且不僅僅是反腐。只要對官媒有關注，很容易看到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各個領域的改革力度之大，幾乎三兩天就有一項改革措施出台。可惜自由派知識分子普遍不看官媒，就如同體制內官員不看外媒一樣。這種政治兩極化現象自「89風波」以來，25年沒有太大變化。資訊選擇的片面勢必傷害判斷力，中國現在最稀缺的就是科學理性的客觀中立立場：既不一味吹捧，也不一味抹黑。我們不妨從某些體育運動項目的評分方法得到啓示——「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去掉所有的極端意見，然後加總取平均值，應該就比較接近真相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拿習李這不到兩年的改革力度和胡溫的10年作個比較，兩者不啻天壤之別。我在2010年的那篇〈不可持續的拖字訣治國 〉文章（2010年6月1日至4日《明報》連載）末尾寫道：「歷來的政治領導人當中，有政治家，有庸人，有政客。政治家懷抱改良社會、利國利民的遠大理想，為之奮鬥不息；庸人胸無大志、抱殘守缺，混一天算一天；政客則專以玩弄權術、鞏固權位為能事。所謂『胡溫新政』究竟以哪一種歷史定位載入史冊，且讓我們拭目以待！」現在可以蓋棺論定了！胡溫10年誤國誤黨，不但改革無所作為，甚至往極左大幅度倒退，這個總體評價現在已經是各界的普遍共識。中國社會科學院為什麼竟然成為極左大本營？與胡親自撥款兩億元成立馬列主義研究院有莫大關係。薄熙來的囂張，也是胡或明或暗鼓勵縱容的結果。習李面對的這個體制乃至整個社會，已經被胡溫、江李的不作為和反作為搞得千瘡百孔，毒害到了每一個社會細胞，腐爛到了政權核心和最高層，習李改革的難度之大，令人生畏。如果習李改革失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毫不誇張地說，胡溫以及胡溫的前任江李，勢必全都被子孫後代釘上歷史的恥辱柱（或許應該把溫除外？許多人認為胡、溫並非一體），作為歷史罪人載入史冊！
習李深明改革敗於軟弱
習李新領導班子會以「政治家」，甚至「偉大政治家」的定位載入史冊嗎？以迄今為止的趨勢外推，我認為有這種可能，但還不確定。全看他們的「治本」之策如何實施。
王岐山為何推薦托克維爾的名著《舊制度與大革命》，衆說紛紜，但絕大多數未中肯綮。托克維爾說，路易十六並不是一個壞國王，他一心想做好事；王后也不像革命黨描劃的那樣不堪；當時的法國也不是最壞的歷史時期，沒有「民不聊生」這回事，所以，不是人民活不下去而「官逼民反」。托克維爾一反定見，認為法國大革命之所以發生，一言以蔽之，是改革引起革命。他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名言是，一個壞政權最危險的時候，是它想要棄惡從善的時候。
問題的核心是，為什麼以及怎麽辦？
其實真相並不難理解。棄惡從善，就要做好人、辦好事，就要變得溫和、人道、友善，不能再幹髒活，不能再搞舊制度下暴力鎮壓那一套，於是——於是怎樣呢？於是，這個改革派政權一定變得軟弱。
改革失敗，十之八九就敗於「軟弱」兩個字！
樂觀看，習李新班子應該是讀懂了托克維爾的。他們的主導思想，應該就是「鐵腕改革」四字，而「鐵腕反腐」不過是治標之策。
民粹民主難有好結果
這當然不是什麼理想選擇。首先，「鐵腕改革」一定傷害許多不該傷害的人，想一想台灣蔣經國先生解嚴之前對異議人士的打壓，其間道理不難想像。其次，就怕有鐵腕，卻無改革，或者「目標不清決心大，情况不明主意多」（毛澤東語），那就徹底完蛋。然而反過來說，「理想選擇」固然好，但好設想如果不可行、不能落地生根產生好結果，那就不過是一堆漂亮的廢話，甚至更壞，不過是一副毒劑而已。我們吃夠了馬克思共產主義「遠大理想」的苦頭，而埃及、泰國、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等國的民主化之所以搞得一塌糊塗，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因為理想遠遠脫離實際。埃及、泰國只要普選，就是極端民粹或宗教原教旨主義候選人上台，選一次如此，選十次、一百次依然會如此——沒有任何理由不如此——荒誕的是，當部分選民忍無可忍，轉而支持軍事政變後，西方輿論卻一邊倒施加壓力，要求軍政府恢復大選，好像一副毒藥吃死了10個人，再吃一次就會乾坤倒轉，生出奇蹟！這些人什麼時候能頭腦清楚一點，我們不知道，但我們自己千萬不能糊塗。我們一定要明白，不是民主不好——自由民主，按照「先法治、後民主」的程序走民主化之路的民主是好民主，它是我們政治現代化的必由之路，而沒有政治現代化，其他現代化全都將毀於一旦；是壞民主即迷信「一人一票投票然後少數服從多數」的民粹民主不好，而當今西方國家對外推行民主，非常遺憾，卻往往是民粹民主那一套。令人憂心的是，一些香港民主派似乎也就是這個路子，並且絕無商量餘地。這會有好結果嗎？十之八九不會。
據內部消息說，中共十九大將會有令人震驚的大幅政改出台。但願如此。還是那句話：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作者簡介﹕北京大學社會學研究所原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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