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或許，人同此心，凡事愈神秘，就愈迷人；近年關於朝鮮的書籍，似乎都賣得不錯，脫北者的故事峰迴路轉，比韓劇更韓劇。金正恩上台後，曝光率一直高企不下，知名度高達近乎童叟皆識的程度。一年一度萬人上演的《阿里郎》，成了熱門旅遊節目。朝鮮是世界少數的共產獨裁國家之一，鐵幕牢牢罩着，關於它的傳說，愈匪夷所思，愈引人入勝，朝鮮似乎就成為不少人心思思的旅遊目的地。今年四月，約七十名香港浸會大學傳理學院新聞系師生，去到這神秘國度，度過「假作真時真亦假」的四日三夜，四位新聞系二年級生跟我們分享所見所聞。
「我想看當地人民的崇拜（對領導人）是怎樣的。」下一年度準備主修廣播新聞的陳凱兒（Angel）與冼漢權（Thomas）說。2011年金正日逝世，電視主播李春姬哭啼嗆呼、捶胸頓足的畫面，激動之處令人記憶猶新。是怎樣的政權，能塑造這樣的新聞報道呢？同樣準備修讀廣播新聞的麥朗謙（Rondo）說：「我想去看看當地有幾封閉，以及當地人有幾窮。」朝鮮鬧饑荒，傳聞人吃人，主修中文新聞的劉卓瑩（Jennifer）說：「出發前讀了兩本朝鮮的書，形容偏遠地區，人們捱餓皮包骨，想去看看究竟是怎樣的。」
領導人相片不能扔棄
帶着疑問，未進入朝鮮，原來已經淺嘗了一道別有滋味在心頭的「前菜」，人未到，控制的無形之手已經張開。朝鮮出了名對遊客控制嚴格，不准帶手機、不准偷拍、不准……出發前，他們向上年考察過朝鮮的師兄師姐請教，有說不能帶單反，也不能帶長鏡。結果出乎意料，今年朝鮮對相機的容忍度大了，單反長鏡全部無問題，手機也能帶，只是沒有信號。
七十多人的師生分車三輛前往各大景點，想探看當地人領袖崇拜的Angel，沒想到首天一上車便如願以償：「我們上車，導遊便立刻跟我們說三規則，第一是稱呼三位領導人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不能直呼其名，前面一定加偉大領導者，三位分別是偉大領袖、偉大將軍、偉大元帥。」其他規則還包括，不能把印有領導人相片的刊物摺疊或扔棄，也不能離開酒店超過50米距離。
近郊牛羊皮包骨
終於來到神秘的國度，他們四個異口同聲說，跟想像有不少落差，Jennifer說：「《這就是天堂》和《我們最幸福》書內的描述已經過時，我們看到的平壤市容，晚上其實燈火通明，樹上甚至掛滿像慶祝聖誕的燈飾，有像中環商廈般的住宅，非常誇張。」眼看四周，平壤人還不算皮包骨。是真是假，他們無人知道，他們只知道平壤看不到任何寵物，唯一遇到的狗，是海關擔當檢查的公務犬，Angel補充：「人或許能包裝，但動物卻騙不到人，到平壤近郊的農田，牛羊都皮包骨。」平壤或許沒有飢民，但糧食不充裕就是了。
無論如何，眼前的平壤，至少比幾年前出版書籍中的脫北者所描述的進步，Jennifer說：「朝鮮不可能保持不變，外面的世界會一直推它，像開放旅遊，當地人開始跟外面接觸，這起碼把門開了一點。我一直在想，究竟何年何月會像中國一樣。」
他們的活動行程，主要是旅遊板門店、參觀幼稚園，以及數之不盡的紀念碑、紀念塔、紀念館，看到美帝如何唯恐天下不亂，偉大的領導人如何英明深受人民愛戴……
遊溜冰場 玩機動遊戲
經過幾天密集地愛國思想教育，有學生依然對規則抗拒，像Jennifer直言「偉大二字實在講不出口」，也有同學像Angel裝得頭頭是道。據講來到金正恩統治的時代，平壤的基建已經大致完成，溫飽解決後，便是增添娛樂，他們去到溜冰場，最後一天甚至有機會玩機動遊戲。學生之中，Angel有幸三次坐上了金正恩坐過的位置，還被導遊問感受，她笑言當時沒有特別感覺，「然而幾天的薰陶下，要誇張地說話絕不為難。當時我隨口就說自己感到無上幸福，感受到偉大領袖的恩賜，返到香港會好好運」。這一番幸福滿溢的即場發揮，引來導遊滿意微笑，同學們笑到死。
紀念碑總見結婚新人
幸福總是主觀的，行程中雖然屢次遇上假路人，幾乎每個景點都看到結婚的新人，以及面對每天謹慎以model answer回應問題的導遊，但他們覺得，當地人是相信自己的幸福。Jennifer說：「新人結婚會到紀念碑前獻花，就看到他們發自內心的微笑。又例如導遊在行程中，分配下來的食品不多，只有泡菜白飯，即便如此，他們也很開心。」旁觀者與當局者，視點不同，情感截然不同，所謂一念天堂一念地獄，Angel說我們外人看，可能覺得他們的幸福來得可慘，但他們生活安定，一切由國家分配，Rondo接口說：「那邊便沒有地產霸權了。」
【與市民「交流」受監控】
究竟朝鮮值得去嗎？學生分成兩邊，正反各半，二人說不，二人說一去無妨。
Jennifer認為考察尚可，旅遊則免，「你不會想去看他們有多偉大吧」。Thomas認同：「所見所聞實在太假了，每天坐旅遊巴，看紀念碑，看的東西不真實，電視奇悶，實在沒意思。朝鮮接待遊客來訪，說穿了，是要把價值觀灌輸遊客。」去搭地鐵，他們師生享有專門車廂，車廂內卻有幾個穿好西裝的當地人，主動搭訕，以流暢的英語歡迎他們來到平壤。在溜冰場，當地人上前，很快就被分開，禁止接觸，所謂的交流，都是有限度被控制。
Rondo和Angel倒認為一去無妨，Angel說：「要看旅遊的心態，如抱着娛樂節目豐富和品嘗美食心態，建議不去，但抱着見識開眼界，其實可以去睇下。」Rondo認為未去過，可以一去，「但建議多留幾天，最好留兩星期」。因在極權國家，即使用上金睛火眼尋找蛛絲馬迹，四日三夜實在看不到多少真實，唯有獨裁的感受，即使一天也肯定嘗到。
延伸閱讀：浸大傳理學院新聞系的學生，為這次朝鮮行，製作的網頁：http://nk14.journalism.hkbu.edu.hk
【旅遊錦囊】
簽證﹕特區護照和BNO均須簽證
注意﹕旅遊朝鮮必須跟團，飛往平壤的高麗航空，在北京和瀋陽設有定期航班。 歡欣旅遊今年八月推出八天中、朝之旅，每人13,390港元起，查詢：2524 6343；http://www.plgroup.com.hk
文：黃潔玲
編輯﹕李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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